《淘宝笔记》(4)

　　老朱把车一停，率先下车，说道：“小张，老苏，到了！”

　　老苏的脸色有些阴沉，朱森林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觉得带刺，为什么要先说“小张”，然后才提他的名字？是不是意味着在朱森林心里，张灿的位置比他高？

　　要是平时还无所谓，偏偏昨天张灿让他出了洋相，做古玩这一行，最怕的就是被别人把鉴定的眼力比下去，这一行，就是靠眼力吃饭，老苏在张灿跟前打了眼，偏偏又是当着老板朱森林的面，而朱森林似乎因此对张灿另眼相看，所以老苏才会很敏感。

　　野地坪中有五六个男人在烧烤，肉串的香味很浓，闻着就想吃。

　　老朱招招手，带着张灿和老苏进了大帐篷子。

　　帐篷里有七八个人，一张大圆台子，不过是折叠的，圆台子边坐了四个，四个人身后各站了一个人。

　　朱森林满脸堆笑地向坐着的四个人挨个拱手道：“老马，老陈，孙老三……”最后才对气势最大的那个胖子说道：“东方先生，您已经到了？”

　　胖子东方先生其实也不是很胖，但是看起来很富态，当然，女人是说富态，男人通常叫福态。

　　东方先生点点头，眼睛瞄了一下张灿，诧道：“朱老板，你以前带的是苏师傅吧？今天怎么多带了个人？”

　　说这话时，其他几个人的视线也都投到了张灿身上，张灿对他们来说很陌生，所以目光中尽是疑惑，不过众人和朱森林很熟，料想他也不敢带便衣来。

　　朱森林赶紧赔笑道：“东方先生，还有各位，呵呵呵，大家别担心，这个小老弟叫张灿，是我的朋友，大家放心，在锦城干这一行也好几年了，别看年纪轻，眼力可是这个……”说着伸出了大拇指。

　　朱森林在圆桌边坐下来，老苏站在他身后，看着这架势，张灿才知道，另外那几个站在后面的人大概跟老苏一样，是坐着的四个人的鉴定师傅，那四个坐着的人，除了地位最高的东方先生不认识外，另外三个人他都认识。

　　老马叫马东，老陈叫陈兴国，孙老三叫孙天志，都是锦城古玩店的老板，实力比朱森林都强，这几个人，张灿都认识，只不过他没名气，在古玩市场靠捡生意拉客赚点生活费的小人物，这几个老板自然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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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先生点了点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了叩道：“好，既然是朱老板的人，那就不说了，都来了，那就开始吧，规矩照旧，全部现金交易，大家都亮一亮吧！”

　　东方先生身后的人立时把一只箱子放到桌上，率先打开，箱子里是一扎扎连银行封条都没拆开的钞票，三分之二是人民币，三分之一是美金，钞票上正好看到富兰克林的头像。

　　东方先生摊摊手道：“一百万人民币，一百万美金，照老规矩，最低五百万人民币，超出的部分即时转账。”

　　接着依次是马东、陈兴国、孙天志三个人亮了现金，也都是一样的数字，轮到朱森林时，老朱尴尬地笑了笑，把箱子提到桌上打开说道：“我底子薄，只带了七十万美金，一百万人民币。”

　　东方先生摆摆手，示意知道了，侧头对孙天志道：“孙老板，开始吧，你亮货吧。”

　　孙天志也不客气，朝身后站着的手下勾勾手指，身后的手下便弯腰把箱子打开，取出一件物品，小心地放到桌子上。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件物品，这是一个小件，灰白色，像只小狗似的，整体长六七厘米，高三四厘米，厚度只有半厘米，是一件玉器。

　　孙天志指着这件小玉器笑着道：“各位，这只玉狗是从河南的渠道得到的，据说是西周的东西，大家看看吧。”

　　孙天志说的话不是“肯定”，而是“据说”，这话是有学问的，他拿东西出来，买卖的话各凭眼力，现金交易，赚了，亏了，那都得关起门来自己担当，玩这一行的谁都明白，行内最忌讳的就是吃亏了之后到处放风折腾，玩古董，讲的就是一个眼力，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市面上，真正的好东西是极少的，古玩物件，上了档次的少之又少，玩翡翠玉石的还比较多，当然，这也不是说翡翠玉石就全是真的，玉件假的更多，不过法律没有明文规定，在金店玉器店销售，只要标明A货B货就能上架销售，而玉器做假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地摊上随便拿一件，那色泽都能跟最好的玉件颜色相比，但是可以肯定，一千件当中，有九百九十九件是假的。

　　再说了，现在他们做的这个买卖就是见不得光的，如果真如孙天志所说，这些东西的来路肯定也是见不得人的，这个买卖赌的就是眼力，当然，对于马东、陈兴国、孙天志这些人来讲，几百万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做生意又有谁想赔呢？

　　几个师傅走到台前，各自拿着放大镜等工具检查那件玉狗。

　　这玉狗的成色表面看起来确实很老，年代久远，不过这些人都是老手，知道玉件做旧并不难。

　　老苏与马东、陈兴国和东方先生的鉴定师傅都认识，也不是第一次一起鉴别古董了，所以几个人围在桌子边鉴定那玉狗时，都客气地点头示意。

　　朱森林瞧了瞧张灿，似乎是在示意他上前鉴定。

　　张灿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玉狗上，没人注意他，于是凑到朱森林耳边悄悄说：“老朱，那玉狗是真的，但是别要了，玉质并不是特别好，你现在买下来，可能要花一大笔钱，不划算。”

　　张灿刚刚用黑白眼透视过，那玉狗的确有些年份，是古物无疑，但沧桑的外表下面，玉质并不是特别好，算不得上等品。

　　这件玉狗是南阳玉做成的，南阳玉产自于河南南阳的独山，俗称南阳玉，也称之为“独玉”，是中国的四大名玉之一。

　　南阳玉之所以被称为独玉，是因为它与只有一种矿物质元素组成的硬玉、软玉不同，南阳玉的物质成分包含了多种矿物质，特点突出，它的硬度是摩氏6-6.5，仅次于翡翠，比其他种类的玉要硬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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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天志见几个鉴定的师傅都认定是真品，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家都鉴定好了，那我就出个价，一百二十万起步吧。”

　　一百二十万的底价，对于一件西周时期的古玩，尤其是玉器，价格喊得并不算高，但到底品相太差了些，马东沉默着没开口，陈兴国只加了五万，东方先生甚至没开口。

　　多数人都没动手，朱森林心想，还是算了吧，就信张灿一次，没有开口，倒是老苏有些急，他知道朱森林的底子最差，比不得其他几个人，这件东西他们几个看着没有多大兴趣，若不趁机拿下来，要是后面拿出好东西，那他就更没有机会了，好东西，别人也想要啊，金钱上占不了优势，拿什么跟人家较劲啊？

　　朱森林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捡两件大家都不要的末等物件，赚个几万十几万的小钱，就算不虚此行了，前面几次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