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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书华:可能是一种新的写作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7月18日14:18 来源:中国作家网

  《河水带走两岸上》可能是一种新的写作,或者体现了新的写作追求。我想讲四点:

  第一点,“神性”观照。这突出地体现在这么几个方面:一个是时间观念。河水即是时间的象征,在时间的流动中,空间具有了新的内容与内涵、意义的变化,带走两岸,即谓此。海德格尔的一个重要贡献就是,把对事物的观照,从三维空间,因为时间维度的引入,成为四度空间。从而赋予事物更为丰富的含义。第二个方面是个体性,对每一个不同的一次性的个体生命的有限性给以价值认可,这种一次性的个体生命,在葛水平笔下,既是大自然形态的花草树木、是日常生活的器皿物件,也是一个个曾经生活在她身边的家乡人。对个体生命的有限性与时间的引入,导致对生命虚无感的形成,海德格尔讲:存在与时间。存在与虚无。他将此引入对荷尔德林诗歌的研究,认为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认为人生是“林中路”。所以,葛水平这篇散文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各种一次性生命过程中美好瞬间的消失的惆怅感。第三个方面是日常性,日常生活是任何历史风云所赖以存在的基础,它是活动于其间的帝王将相平民百姓、男人和女人们得以生存的前提,也是人性得以保存和成长的河床,所以,葛水平的这篇散文写的都是狗呀猫呀小巷子呀门墩子呀炕狮子呀铁钉子呀床呀等等。第四个方面,是博爱的情怀。这一博爱情情怀体现为两个方面:一个是葛水平在这本散文《后记》中所说的:我有理由知道她的美丽。即试图走进每一个不能重复地一次性的个体生命的过程,即走进这些大自然形态的花鸟鱼虫、日常生活的器皿物件、形形色色的普通日常人生等等的生命过程,并对这一过程给以理解、赞美。再一个方面是这些事物,因为其普通、琐碎,或者因为其日常性地就在我们身边,或者因为其已经消失,不具备实用性、功利性,所以被我们所忽视所遗忘。葛水平的这篇散文,就是试图恢复我们因此而失去了的爱的记忆,爱的感觉。这四个方面,我称之为“神性”观照。“神性”似乎是一个让我们感到陌生的词汇,好像我在这里故弄玄虚,所以,我在下面作个解释。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点。

  第二点:“神性”是葛水平的价值立足点。所谓“神性”,就是说,它不是社会中的实然存在,而是现实世界中注定不能实现的,它不能科学实证,属于“信”的性质。譬如说,与他人不一样的一个独立的个体生命,其一次性的生命过程如何最好地得以实现,这是无法验证的,无法假设的,被不同的历史时空的社会条件所限制,也是无法自我把握的。我们对每一个不同于他人的一次性的个体生命过程意义的设定,都是“虚无”,但不能因为是“虚无”就认可既定现实,而是要“反抗虚无”。不能因为历史法则、现实法则的不可抗拒性,因为沧海桑田的历史演变的不可抗拒性,就认为其是合理的,而是明明知道其不可抗拒,明明知道这种抗拒是没有现实实现的可能性的,才要去作抗拒。正因为注定不能实现,所以,构成了对现实此岸世界的价值召唤。这就是相对于此岸世界的彼岸世界。这就是“神性”。正是彼岸世界的神性观照,才可以见出此岸世界的种种缺陷与需求,这二者之间的关联性,构成了越是具有神性意味的,越是具有人文性,越是具有神性意味的,越是具有超越具体现实时空内涵的深刻性,虽然这种现实内涵也是丰富的深刻的,如都市乡村的冲突,传统与现代的冲突等等。构成这二者关联性的要素,就包括我第一点中所重点谈的时间、个体生命、日常性、博爱。葛水平的这篇散文,所写是现实的具象的,但其价值立足点却是“神性”的,是站在彼岸世界对此岸世界的生命观照。

  第三点,从赵树理到葛水平。赵树理与葛水平同为沁水人,其写作方式,如重视对民众日常生存的真实描写与价值认可、理解情怀等等,有其承传关系,但也有其发展而不同的一面。赵树理是从此在向未来的敞开,葛水平是从神性向此在的观照。赵树理的民间生命本体性,体现在具体地社会层面上,葛水平的民间生命本体性体现在生命层面上。赵树理的时间观念是在历史的沿续性上,表现在作品中,是作品在时间上的内容的不同。如1940年代的“三仙姑”发展到1950年代就是“小飞娥”发展到1960年代就是“小腿疼”。葛水平的时间观念是在空间的凝结性上,是把历史中的时间沿续,引入到同一时间中的空间内容上,表现在作品中,就使她笔下具体时间空间中的各种事物具有了历史、现实与未来的丰富性。

  第四点,葛水平的这本《河水带走两岸》可能体现了一种新的写作,由此,也可以引发我们对葛水平小说创作的重新审视。我们对葛水平文学创作的评价,可以放在不同的层面、范畴上进行,这是一个优秀作家优秀之所在。可以从时代、社会的具体时空中的意义构成上给以评价,如乡村与都市,传统与现代,乡土中国等等,但也可以从生命哲学角度进行评价,从性别角度进行评价。西方名著《圣杯与剑》认为,男性是用批判、斗争来求社会价值、人的解放的实现。女性是用爱来求。由于社会现实的残酷性,我们一向重视用批判、斗争来实际地改变世界改变人的生存环境,对用博爱不能实际地改变社会现实的“神性”情怀,则不予重视,甚至被指斥为“脱离社会现实”而往往给以批判。这种男性思维方式也同化了许多女性的思维方式。在这样的单向度发展中,心灵、情感的坚硬化、钢铁化由之形成。但也有一些女性作家或者男性作家,却在坚守着爱的立场。如冰心、沈从文、孙犁、茹志娟等人。这条隐隐约约却连绵不断的价值一线,在今天实在有着重新给以整理的必要。这是因为历史上的长期的残酷斗争,因为今天现实的金钱导致的物欲泛滥,让大家普遍地感到爱的缺失。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葛水平的文学创作放在这样的视野中,给以重新的审视,是否可以因此而发现其创作新的价值所在。同时,我觉得,这样的文学创作,在中国文学中,从历史层面上,是处于前沿的边缘的,能够进入“中心”,是因为与“中心”有交叉性,有重叠之处,但“中心”对葛水平文学创作在意义层面上的收编,是以牺牲葛水平创作在意义上的丰富性为代价的。但如果从价值层面上,从逻辑层面上,葛水平这样的创作又是主流性的。因为历史是人的历史,时间因为人的存在才具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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