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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用作品表现天津人的本质美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25日09:51 来源:天津日报 肖秋生
林  希林 希

  1935年4月出生于天津,我国当代著名诗人、小说家。“津味小说”的杰出代表。著有长篇小说《北洋遗怨》《买办之家》《爱、恨、仇》《桃儿杏儿》《爱的荒原》等,出版诗集及中短篇小说集等30余部,500多万字。其中,《林希小说选》被翻译成英、法文版在海外发行。诗集《无名河》获1981年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作品奖。中篇小说《小的儿》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丑末寅初》《高买》获《中国作家》优秀作品奖。近年来,其作品《买办之家》《蛐蛐四爷》《天津闲人》《高买》《醉月娘娘》《相士无非子》等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话剧。

  印象:埋头读书 潜心写作

  敬仰林希,是因为很早就爱读他写的小说,那种让你拿起来就放不下,养眼养心,特别有味道的小说。

  后来当了记者,采访过两次林希,还冒昧地把自己胡乱涂抹的一个中篇请林先生指点。他多忙啊,不仅看了,还指点迷津,让晚辈获益匪浅。

  林希不曾大红大紫,却是文坛上的常青树、不老松。他的小说,一经出生,就活得欢实、活得长远。30多年前的小说,还被人惦记着,再版的小说仍然受读者喜爱,不断有作品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话剧。在文坛上形成令人瞩目的“天津现象”,为提升津味小说品位做出了突出贡献。比如,以同名小说改编的话剧《蛐蛐四爷》早已名噪全国,成为天津人艺经典的保留剧目。日前,由林希操刀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话剧《相士无非子》,被天津人艺搬上话剧舞台,观众反响热烈。

  蒋子龙说,林希的创作瞄准了天津历史上很有味道的那个阶段,即北洋后期和抗战前那个特殊时期。不是天津味道培养了林希,而是林希给了天津味道以品位。他的小说更接近于文学的本质,使津味小说具有了经典元素。

  肖克凡说,津味小说是有传统的,传承至今,环环相连,林希先生发扬光大,是其间最为结实的一环。

  1月17日,在林希家的书房里,我们整整聊了一个上午。78岁的林希,思维清晰、反应机敏、娓娓道来,犹如口述历史。已过中午时分,他毫无倦意,戏称自己心还不老,是“70后”小伙儿。

  林希就是一部“人生传奇”——这是他给我最强烈的印象。

  他出身于“买办之家”,曾祖父是中国第一代买办,祖上三代都是“吃洋饭”的。生活殷实,耕读传家。既遵从儒学,又吸纳西学。在这样一个中西文化融合的大家庭长大,酷爱文学的林希,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初,已经是才华横溢的青年诗人了。

  命运多舛。得益于诗歌,也倒霉于诗歌。他被无端卷入“胡风案”,被此后一系列的“政治运动”所株连,受到不公平对待,在工厂、农村、农场从事体力劳动长达25年。他用“体力劳动”这个词儿,其实,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都知道,那其实是“劳动改造”……

  25年啊!一个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被耽搁了,他却说得很平淡。他不愿揭那痛苦的伤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25年生活在社会底层,他种过地、挖过河,在工厂里干勤杂工,蹬过三轮、扫过厕所……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不堪回首。他说,如果说那时还有一点儿心灵支撑的话,就是坚信自己没有做过伤天害理和对不起别人的事。读书写作,就算惹了祸,也是写作上惹的祸,没做过害人的事。所以,他内心坦然。

  生活就是这样:看似无情却有情。大磨难,往往给人大智慧。林希从磨难中参悟出许多生活的哲学。

  他说,艰苦岁月的磨难,不仅身体和精神蒙受折磨,实际也是灵魂的挣扎与洗礼。我可以静下心来想一些东西,对人性的理解、对文学的理解,比以往更深刻了。

  “劳改”期间,他与广大的底层民众朝夕相处,接触三教九流各色人等,跟他们聊天,听他们讲各种奇闻逸事,对他来说,都是一个认识社会的过程。使他对近百年来的天津社会和市景民俗,增加了许多感性认识,看到了一些更接近人性本质的东西。当时是偶然得之,后来感到,这也是一种间接的生活体验,是生活的恩赐。

  终于熬到1980年,林希得到“平反”。他重回文学队伍,先是在《新港》杂志做文学编辑,很快就从事专业写作了。不到5年时间,他就出版了4本诗集,还得了全国新诗奖,那是国家级的奖励。

  就在他踌躇满志,诗如泉涌的时候,正逢改革开放初期,中国诗坛发生了大裂变,一些新思潮涌上潮头,成为时尚。这让林希感到茫然,觉得自己一时难以适应。是迎合这种“时尚”,还是另辟蹊径?他面临着写作上的抉择。

  最终,林希选择了放下诗歌,走一条新路。那年,他55岁。

  俗话说三十不学艺,年过半百,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改写小说,那行吗?

  就在人们迟疑间,林希一篇又一篇的“津味小说”呱呱坠地,赢得读者的喜爱。1989年,发表在《中国作家》上的中篇小说《相士无非子》震响文坛,就是现在天津人艺正在上演的话剧。随后,中篇小说《小的儿》又荣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林希的创作一发而不可收,30余部著作,洋洋洒洒,蔚为大观,使他成为“津味小说”的代表作家。

  受尽磨难,大器晚成,老来走红,年近耄耋仍笔耕不辍,如林希者,文坛有几人?这样的人生,难道还不够“传奇”么?

  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林希还酷爱读书,兴趣广泛,尤其爱玩最新电子产品,他从“286”开始玩电脑,是最早用电脑写作的作家。在天津作家群里,一些人的电脑出了毛病,都找他“求诊问方”。他喜欢玩最时尚的苹果智能手机,惊得年轻人大叫:老爷子,您太潮啦!

  作家要找准自己的定位

  记者:如今的诗坛太萧条了,一蹶不振。您当年退出诗坛真是有先见之明呀。

  林希:其实,有许多东西,只要你不心浮气躁,是不难看透的。就说诗歌,它是中华文化璀璨的明珠,我们写诗,受中国古典诗歌和“五四”新诗的影响太深。诗歌总要关心人民的疾苦,总要唱响时代的强音,总要有真情实感。那种完全表现自我,表现阴暗心理,表现茫然、空虚的东西,我不欣赏,也不会装腔作势地跟着写。我认为,从事写作,你要有学识,要读过许多书。要同情最广大的民众,要有自己的见解。中国诗坛一蹶不振,原因很多,从诗歌创作本身来说,是不是自己毁掉了自己?那种灰色的情感,脱离了生活,也脱离了艺术,最终走进了连死胡同都不如的地步,陷入泥潭。

  记者:我记得,当时的文坛也很热闹,您的写作定位在当时也是冷门吧?

  林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文坛还不像现在这么浮躁,大家集中表现的是“伤痕文学”“改革文学”,当然这是生活的需要、社会的需要,但它毕竟把文学限制的面儿太窄了。文学不能不关注当代,但也不能局限于当代。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积累,家庭背景,从少年时代接触的人和事,还可以扩充一下文学的表现空间。别人写什么,那是人家的事。我考虑的是自己能写什么?在别人看来,55岁改写小说,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精神支柱,或者叫写作信心,就是觉得自己对旧时代的天津比较熟悉。我就把自己的写作定位在清末民初,或者新中国成立前夕天津社会的市井人物。我对这一时期的生活了解一些,再加上我的家庭背景,我觉得自己可以写这些东西。我不敢说这是我的长处,起码这可能是别人的短板。我蒙冤受屈与家庭背景有关,之后,反而成为我创作的财富。没有这种独特的家庭背景熏陶,有些东西,有些感受,仅凭作家的“想象”,是“想”不出来的。味道不对,让人一看,假的。

  作家要肯于坐冷板凳

  记者:实践证明,您的定位是准确的,您有哪些成功的经验?与读者分享一下可以吧。

  林希:如果说这些年,我还能总结出一两句话来,那就是:肯于坐冷板凳、不追风。我曾写过一篇文章《作家要肯于坐冷板凳》,不要抢那热板凳,你看着哪边热,就跟着追,追来追去,你就不认识北了。自己心里有一杆秤,有一个评判标准。不论有的人多么走红,知道他哪些东西是值得我学习的,哪些东西是我不赞赏甚至反对的,自己心里有个“定盘星”。而且,知道自己应该走什么路。我的道路,就是埋头读书,潜心写作,是每一个踏实的作家踏踏实实走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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