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 >> 正文
在军人的行列里,我自豪自己的民族身份,在作家队伍中,我骄傲自己是一名军人,军人和满族的双重基因,注定我一生的创作充满了民族和战争的情愫。
12岁入伍,15岁发表第一篇小说,19岁走进战火硝烟。也许我的履历过于简单,但是,却因为过早地触碰文学而拥有了至深的感悟。那血与火的日子,是我年轻岁月里最深刻的印记;那些单纯快乐的士兵,是我在花季之龄看到的最动人的英雄神话;那片滇南的红土地,是我梦境中永远无法停息的战场。我刻骨铭心地懂得了什么是牺牲,什么是永恒。离开战场,我在寂静的烈士墓园中,找到了我在前线遇到的第一位牺牲者的墓碑,我默默注视着他年轻静止的名字,翻遍衣兜却找不到可以祭奠的物品。那一刻,我仰望苍天,耳际似乎听到了沉睡于此的战友们那感天动地的生命交响,看到了他们在灿烂生命戛然终止时,眼中的期待与渴望。我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作为一名军旅作家的责任。对于英烈们的祭奠,惟有用手中的笔,为中国军人,为正义的牺牲写史立传。我写了《生命河》、《陆军特战队》、《白桦树小屋》等军旅题材的长篇小说。我的作品与我的年龄一起在军营长大,战争也唤醒了血脉深处的记忆:我开始关注满族先祖开疆拓土的豪情,探究剽悍阳刚的尚武之风;遥远年代里发生在白山黑水间的杀伐和征战,那些铁马冰河、朔风狼烟的传说,像年深日久的浓醇的酒,那是儿时坐在夏夜的凉台上,满族老祖母娓娓道来的故事。90年代初,我发表了中篇小说《蓝旗兵巴图鲁》,原型是我家族中一位神奇的先祖,一位刀剑杀不死的战神。我把公元1619年春发生在辽东大地那场关系到大明与后金国运的著名的萨尔浒之战作为历史背景,在旌旗狼烟的古战场中,推出蓝旗兵巴图鲁的强悍形象。他从尸骨堆里爬起来,追赶着后金大汗努尔哈赤的战鼓,孤独地寻找战斗,最终汇入八旗大军胜利的狂欢之中,并得到大汗的最高封赏:巴图鲁!满语:勇士。这是我父系家族的一个传奇,一个家族老人们口口相传的神话,它照亮了我童年的梦想的天空,赋予我一生用之不尽的热血激情,令我从此拥有了一片富足的精神家园。作为一名蓝旗兵的后裔,我反思自己民族的兴衰,我坚信满民族从辉煌到沉沦这个严肃而痛楚的过程完结之后,必定还能绽放出遒劲的精神活力,汇入中华民族走向强盛的伟大进程之中。这之后,我写了一系列北方少数民族题材的历史长篇,《落日之战》、《王昭君·出塞曲》、《控弦之士》等。穿越时光隧道,穿越心灵的空间,我醉心于描述那种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那些令人着迷的民族习俗和礼仪,那些自由不羁、浪漫飘逸的民族儿女。我想,少数民族作家的笔可能于不经意间,保留下一段本民族独有的生活情态,一段丢失的民族辉煌史,保留下那些正在渐渐消失的民族文化符号,使之成为人类史中的一道别样风景。
抒写民族的光荣与苦难,让我具有了关照今天的崭新目光。进入新世纪,世界新军事变革风起云涌,新锐的军事理论,立体战略思维,信息化军事构成,智能型现代军人,全新的战术手段……展现出一幅前所未有的军事图景。惊心动魄的未来战争景象,开阔着我们的视野,丰富着我们的思维,同时也催促着我们必须迎头赶上,以中国军人的气魄,跨入世界军事舞台的纵深地带。
多年军旅文学创作使我深感:一定要使文学作品准确反映当今军事变革的真实脉络,作家不仅是历史真实的记录者,生活的鞭策者、批评者,更应当是未来社会发展趋势的先觉者。因此我们不但要有使命感和忧患意识,还必须坚守灵魂与精神的纯洁性。作为一名军旅作家,责任要求我必须面对和平研究战争。作为一名满族作家,责任要求我必须追溯历史探索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