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 >> 正文
藏族人民曾经为创造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创造了独具特色的藏族文化。从远古时期,藏族史籍中就有诗歌、故事、寓言。十三世纪之后陆续涌现了《萨迦格言》、《仓央嘉措情歌》、《猴鸟故事》、《米拉日巴传》等传世杰作。民间口头流传的《格萨尔王传》更是版本无数,流传于整个藏区,几乎是家喻户晓。这些作品充满着宗教的悲悯情怀,生动地记录了藏民族向善的能力与智慧,其思想价值与人类的普世价值相通,精湛的艺术价值则充分地展示了藏民族天然的艺术想象力和对自然的感悟能力。涌现了一批文学创作者,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米拉日巴、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策仁旺杰、格敦群沛等。在西藏文学谱系上这些才华卓著的作家、诗人大都是僧侣,创作内容基本上也离不开宗教,从某种角度上讲,西藏文学的历史曾经是僧侣文学一统天下的历史,也是不为过的。
西藏地区的独特性绝无仅有。在全国范围内,西藏是唯一从奴隶制过渡到当代社会的。其他少数民族地区如内蒙古、新疆先已步入现代社会,打开了与内地交流的门窗,现代教育和文化机构都不是空白。而奴隶制高度封闭的西藏社会,教育与文化设施极度匮乏,学校少得可怜,绝大多数人没有受教育的机会,藏区只有寺庙是传授知识的场所,有文化的人也只限于寺庙僧尼和贵族阶层。能够称为出版物的仅有寺庙的木刻,主要是用来刻制经书和记述高僧大德的典籍。社会没有提供“作家文学”的形成条件,自然更没有具有现代意义的书写现实生活的文学创作。这一局面一直延续到西藏当代文学开创之前。
西藏当代文学发端于1959年西藏民主改革,它是一场社会革命带来的文学革命。西藏当代文学的开拓者是进藏部队作家和汉族文艺工作者,这一时期的藏族作家还在汉语创作学习阶段,他们是在一边学习汉语的同时一边学习文学创作。进藏军旅作家和汉族作家在毛泽东文艺思想指导下,把革命现实主义文学带到雪域高原,他们面对现实,贴近人民,积极讴歌民主改革的胜利,描写藏族人民翻身解放的喜悦。涌现了徐怀中的小说《我们播种爱情》、刘克的小说《央金》、杨星火的抒情诗《叫我们怎么不歌唱》、汪承栋的诗歌《黑痣英雄》、高平的叙事诗《大雪纷飞》、胡奇的儿童文学作品《五彩路》等。这些作品以充满对劳苦大众深厚的阶级感情,和鲜明的现实意义而流传全国,向祖国内地打开了封闭雪域高原的神秘面纱,传递出西藏民主改革的信息。在新文学的启蒙下,西藏上层僧侣和贵族爱国知识分子率先加入进来,擦珠·阿旺洛桑活佛创作发表了诗歌《金桥玉带》、《欢迎汽车之歌》、《爱国青年大团结》,贵族学者江金·索朗杰布创作了诗歌《欢迎文成公主进藏》、《爱国青年大团结》等作品。他们用藏文创作,开始追求通俗的语言,表达质朴的感情。之后加入文学创作的藏族作家、诗人陆续登场,藏族作家汉语创作水平不断提高,藏汉作家共同开创了雪域现实主义文学的先河。
随即而来的十年浩劫,蓬勃发展的西藏文学事业遭到扼杀,直到粉碎“四人帮”之后,西藏文学从沉寂中醒来,迎来了一个巨大的繁荣时期。在新时期文学领域中,西藏文学显著的收获是藏族作家开始脱颖而出。民主改革以后西藏普及教育造就出的藏族知识分子的汉语表达能力日臻成熟,1982年益希单增的《幸存的人》发表,这是西藏当代文学史上第一部由藏族作家用汉语撰写的长篇小说。继之,涌现出扎西达娃、色波等一批藏族青年作家。扎西达娃的小说《系在皮绳扣上的魂》引发了当代中国文学的先锋主义大爆炸,他们与以马原为代表的一代进藏大学生共同构成了响彻全国的西藏魔幻现实主义作家群。西藏文学走在了中国文学的最前沿,成为了当代文学史上一个重大现象的源头。马丽华的大型散文《走过西藏》、《灵魂像风》的出版,为西藏文化热推波助澜,西藏成为中国文学的一片热土,西藏题材热迄今长盛不衰。
西藏魔幻现实主义给中国文坛带来能量巨大的冲击波,它之于西藏,也是一次强大的文学自震。西藏文学进入当代文学领域后,刚刚接触汉语写作的藏族作家,他们的汉语创作从写作题材及表现手法都带着明显的对汉族文学的模仿,比如对西藏社会发生的新事物的描述,不自觉去追求与全国流行的生活表象相契合,而没有建立起自己民族的汉语创作的审美体系。新时期的藏族作家,在寻根的冲动中开始确认自己民族身份的存在,开始注重自己民族的文化特征的存在,他们摆脱了简单地将个人情感与中国总体生活相统一,而是用自己的眼光去诠释、去表达自己民族独有的文化特征,建立起了自己民族的汉语创作的审美体系。这一文学观念的变革,深刻地影响和成就了后来一代一代的藏族作家,有力地促进了西藏的少数民族文学创作朝着民族化、本土化的方向发展。
八十年代的轰动之后,继之而来的市场经济的冲击及很多一线作家内调离藏等原因造成西藏文坛一度冷清,经历了很长一段沉寂期,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央珍的长篇小说《无性别的神》出版,标志着西藏文学的蛰伏期已经结束。进入新世纪以后,西藏作家如雨后春笋般不断破土而出,茁壮成长。涌现了加央、白玛娜珍、格央、次仁罗布、尼玛潘多、旦巴亚尔杰、次仁央吉、白拉、伍坚多吉、罗布次仁等一批小说家和诗人。涌现了长篇小说《拉萨红尘》、《复活的度母》、《让爱慢慢永恒》、《紫青稞》、《遥远的黑帐篷》;文化散文《最后的驼队》、《世俗西藏》、《西藏的孩子》;优秀中短篇小说《放生羊》、《杀手》、《山峰云朵》;诗歌《最初的印象》、《雪域抒怀》等一大批个性独具的文学作品。同时,运用汉、藏双语创作的作家也迅速成长起来,如次多、平措扎西、班丹、克珠群佩等,这批作家在进行双语文学创作的同时,还进行汉、藏语互译工作,成绩显著。平措扎西的长篇纪实文学《藏地追梦人》便是汉语创作后译成藏语的一个成功案例。西藏文学创作开始呈现出繁荣态势,不少作家和作品引起全国文坛特别关注。
在这新一轮的文学繁荣中,最大的特点是活跃在西藏文坛的基本上是藏族作家,这种态势构成了当今西藏文学稳定的基本格局。无疑地,这是西藏当代文学发展几十年最重要的收获。从拓荒者一代的进藏部队作家和汉族文艺工作者完成新文学在西藏的启蒙,到几十年后由本土少数民族作家支撑起西藏文学的一片蓝天,证明了西藏当代文学所走过的道路是伴随着藏族本土作家成长的道路,足以印证中国共产党的文艺政策对保护和推动少数民族文艺事业的发展创下的无量功德。也让我们再度认识到藏民族丰厚的文化积淀和非凡的艺术修养对她的子孙的滋养庇护。孕育于民主改革中的西藏当代文学的历史也因此彰显出其深刻的意义:第一,它结束了旧西藏僧侣文学一统天下的局面,开创了文学贴近生活贴近平民的崭新历史;第二,文学得到了广泛普及,被唤发的文学热情在藏民族中一发不可收;第三,培育出一批运用汉、藏双语创作的作家,藏族作家娴熟运用汉语创作技巧传播本民族文化成就斐然。今天,站在中国文坛最前列的有藏族作家的身影,自新时期以来有30余位藏族作家在国家级文学奖项中获得殊荣——这足以让世人得以窥见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事业的发展及发展水平。
中国文学的盛宴是由全国56个民族各具特色的文学艺术构成,而西藏当代文学也是由多民族作家共同努力开拓创作不断发展起来的。随着交通的发达西藏与内地交流的便利,越来越多的内地作家和写手涌向西藏,近年来西藏作协给予这一现象以高度重视,以西藏作协优良的传统积极吸纳包括藏漂作家、网络作家、自由撰稿作家和在藏大学校园作家在内的各民族作家加入到西藏文学的建设中来。2009年西藏作协为北京藏漂女作家张荞申请中国作协重点作品扶持项目,支持她只身深入藏北无人区完成长篇纪实文学《藏北,不落的太阳》的创作;选送四川藏漂女作家张羽芊到鲁迅文学院高级研修班深造,鼓励其完成了长篇小说的创作。西藏作协在资金困难,条件艰苦的情况下,先后举办了五届以表彰中青年作家为主旨的“西藏新世纪文学奖”,每届设藏、汉优秀文学作品各一至两部(篇);每年召开一次全区性文学笔会,吸纳有创作实力和创作潜力的中青年作家参加。
西藏文学在藏汉作家的共同努力下,不断向社会奉献出闪耀出雪域高原独具风采的艺术佳作,形势喜人。西藏文学将借助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有利契机和中国作协对西藏的倾力支援,以火热的生活为蓝本,向社会奉献出既有民族特色,又有中华胸襟的更多的优秀作品来,为此,西藏文学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