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树情怀

　　南方的树木大多四季常绿，朴树是少数的例外，四季分明。仿佛只要一场春雨的滋润，朴树光秃密集的枝条上便钻出了星星点点的嫩芽，迎春风茁壮生长，没几天就长成嫩绿的小叶子，叶子嫩绿中带点微红，晶莹、透明而纯净，叶片上的脉络清晰而分明，勃发着生机和活力。

　　每每看到朴树，我总是依稀看见少年的我，从朴树圆圆的果实中听见快乐的欢笑声。

　　春天，桃红柳绿，竹林河畔成了我和伙伴们踏青的好去处，清澈的小河水哗啦啦地奔腾着，嫩绿的竹叶，茵茵的小草铺展开一片绿色天地，散发着浓浓的春的气息。砍一根小竹子，沿竹节处截取一段，头端带竹节，尾端去掉竹节，距头端竹节约四分之一处锯断两截，削一段适合这竹孔大小的竹棍或木棍，一头插进竹节端孔，固紧，另一头在竹节尾端约二三厘米处截断，一支既可用果实做子弹、也可用废纸揉捏成圆球状做子弹的“竹筒枪”就完成了。竹筒枪最常用的子弹，就是朴树上青绿圆实的果子。朴树是春天里我和伙伴们经常攀爬的树，在我们追逐打闹的游戏中，朴树的枝叶一天天茂密起来，夏天就到了。树冠宽广、树荫浓郁的朴树下又成为我和伙伴们的一个乐园：象棋、军棋、飞行棋，车辚辚马啸啸天昏地暗；跳绳、踢毽子、乒乓球，你来我往大汗淋漓；纸飞机、跳方格、抽陀螺，笑语喧天乐而忘返……转眼间，朴树的叶子在阵阵的秋风中枯黄随北风脱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苍穹，静静地等待着春天等待着新的生命。当年，我还胡诌了一首小诗《生命》：“叶已化蝶飞去/树丫密密/默默凝视远天/谁又能说它失去了生命/在苍青的冬日的天穹/在凛冽的风中/它静静地孕育/期待着春满枝头的时候/新的生命。”

　　知道这种给我带来无数快乐的树叫朴树，是到了白云山风景区以后。在白云山派出所工作，进出之间，有意无意中，总能看到朴树，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朴树，虽然已经没有了少年情怀，但心中却总会涌起一份亲切、一份愉快。

　　朴树生长快，适应性很强，耐水湿、耐烟尘、耐干旱瘠薄和轻度盐碱，抗风、抗污染、对二氧化硫、氯气等有毒气抵抗性强。朴树坚硬，可供工业用材，茎皮可造纸，可做绳索、人造纤维；果实榨油作润滑油；根、皮、嫩叶入药消肿止痛、解毒去热，可治腰痛、膝疮，外敷治水火烫伤；叶制土农药，可杀红蜘蛛。

　　一棵棵普通平凡的朴树，耸立在街边、公园、村庄和河堤，装点着四季。一天天一年年，吸尘消声，防风固沙，保护堤防，调节气候，防止污染。

　　一棵棵普通平凡的朴树，却有别样的风景，平凡中孕育着伟大，使我看到春天，看到希望。

　　焦裕禄，一天天一年年，凭一颗为民之心，在风沙、盐碱、内涝中抗争，在兰考108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绘宏图，“兰考人民多奇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孔繁森，一天天一年年，一腔热血洒高原，为发展少数民族事业奔波操劳，茫茫雪域高原处处留下他深深的足印，留下他不朽的忠魂。“一尘不染，两袖清风，视名利安危淡似狮泉河水；两离桑梓，独恋雪域，置民族团结重如冈底斯山。”

　　杨善洲，一天天一年年，用一颗赤子之心，用退休后20年的日夜，把一个连野樱桃树和杞木树都不长的光秃秃的大亮山，变成一个森林郁郁葱葱、溪流四季不断、林下山珍遍地、枝头莺鸣燕歌的林场。

　　他们，不就像一棵棵普通平凡的朴树吗？他们爱憎分明，自觉地抵制、抵抗着“二氧化硫”“氯气”等有毒气体的污染和毒害，屹立成一个大写的“人”字。

　　在百姓口碑警察故事中，有一个独腿民警孙益海。18年前，26岁的孙益海在一次收缴非法枪支行动中失去了一条腿，但他没有被残疾击倒，而是拖着假肢和遗留腹部的23颗绿豆般大小的完整霰弹丸及碎片，走村入户，累计走了1800多公里，为1.2万人上门办理身份证，帮700多人办理入户，化解280多起矛盾纠纷。“ 我追小偷可能不行，但为大家办点实事还是可以的，这也叫‘废物利用’。”孙益海这样说。

　　“也许，我会突然消失，就像水珠溶入一片海洋。那时，我将孵一朵浪花，寻遍江河的大街小巷，找到那座我心中的小屋。”这就是被称为“当地‘110’”的人民好公仆好民警吴春宗。而在危险时刻把危险留给自己的“肉垫所长”，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托举氧气瓶救人的民警“托举哥”，还有晨昏昼夜城镇山谷护卫安宁无处不在的藏蓝色，都给人以平安、祥和、温暖……

　　有人说：“有价值的眼睛看见了山，山就有了价值；有价值的眼睛看见了海，海就有了价值；有价值的眼睛看见了阳光，阳光就有了价值。”在这些平凡而伟大的人的眼中，只有人民，只有至高无上的人民利益。他们把自己根植在风沙、盐碱、内涝里，根植在雪域、高原、荒山上，无怨无悔地奉献着。他们把自己融合在群众之中，人民看见了他们，就看见了中国共产党的光辉，点点滴滴的平凡铸就了一座座高尚的丰碑。

　　一棵棵普通平凡的朴树，在寒风中傲视着苍青的冬日天穹，守候着春天。我分明看到了春天款款的脚步，听见枝叶发芽的声音和快乐的欢笑声，树下的我，多了一份对生命的感悟，多了一份对普通平凡的追求，保持本色，付出真心，即使平凡也能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即使平凡也能给人阴凉的树荫。

　　(作者为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三届高研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