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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军事文学综述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1月20日14:31 来源:中国作家网

长篇小说:攀登,没有止境

丁晓平

  如何表现或再现中华民族苦难的历史,尤其是抗日战争的历史,对于当代中国文学尤其是军事文学的长篇小说创作来说,或许是受众对它的期待太高,或 许是读者对于文学爱得太深,人们在焦虑、忧患、叹息和观望中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诸多评论以此与俄罗斯文学相比对,中国文学确实至今还没有出现一部 与我们民族的苦难史相匹配的优秀作品。面对这样的尴尬和无奈,中国作家以不抛弃不放弃的执著,继续在文学的高原上向高峰攀登。

  201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在这样特殊的年份,自然离不开关于战争题材长篇小说创作的话题。当然文学创作必 须尊重创作规律,它不是赶集,也不是应景。在这样的日子里,文学不能缺席,作家不能失语。纵观2015年有关抗战题材的长篇小说创作,无论是创作的视野还 是艺术的探索,作家和作品都作了有益的拓展。

  在抗战题材的长篇小说中,军旅作家黄国荣的长篇小说《极地天使》(作家出版社)引起了文学界的关注。这部作品还原了1942年侵华日军在山东潍 县乐道院制造的恐怖事件。在这个由日本侵略者设立的亚洲最大的“敌国人民生活所”里,关押了大量在华欧美侨民。小说以一位美丽的白衣天使苗雨欣舍身与恶魔 共舞、在乐道院里暗中发起一场大营救为主线,围绕集中营侨民组织建立自救会,取得与集中营外中国朋友和游击队的联系,里应外合地与日军在恢复教堂、恢复学 校、保护儿童妇女、反饥饿、抗迫害、反清剿等事件中,与日军针锋相对地展开了一系列斗争,汇成了一曲波澜壮阔的同盟国进行曲,从而使读者走进了那个鲜为人 知的侨民集中营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并随着小说中人物命运波折跌宕而惊心动魄。《极地天使》根植历史的真实,以虚实结合的手法把中国人民抗战与世界反法西 斯战争有机结合一体,是一部视角独特、视野开阔,人物个性鲜明、形象丰满多彩,又不乏冷静、客观、幽默等文学意味的佳作。

  关于南京大屠杀的文学作品总是令国人心痛滴血。余之言的《战争画廊》(解放军文艺出版社)以小说的形式,再次撕开民族至今依然阵阵发痛的疮疤, 在血污与沦丧的洗礼中,在痛楚与苦难的咀嚼中,不仅让人进一步看清日本侵略者的丑恶与罪行,更引领读者走进民族本应具有的性格与精神的世界,去认识被泼满 战争血污却又决绝抗争的伟大人格,实现了作家对这一题材的文学超越。作品以《玉娘哺》《凌波仙子》《呼啸的生命》等23幅出自小说人物之手的画作作为章目 结构的方式,匠心独具地构成了小说的总体叙事框架;而且随着每一幅作品依次进入读者的视线,不仅实现了情节、人物、故事和内容的无缝衔接,而且作品的主 题、情感和思想也随之深化和丰富,将读者带入文学营造的历史氛围之中,从而透过血迹斑斑的“战争画廊”,再现了民族苦难的精神历程,证实了中华民族忍辱含 耻却又高贵坚韧的性格特征。

  除了以抗战历史事件为创作素材之外,抗战历史人物也是作家始终关注的方向。军旅女作家王霞历经十多年,奔赴东北、山东、湖北、广东、陕西多地采 访东北军有关人员及其后代,创作的长篇小说《打回老家去》(中国书籍出版社),就是讲述东北军第57军111师中将师长常恩多率部转战苏皖鲁,杀敌锄奸、 团结抗日,1942年在鲁南率部起义参加八路军,实现了东北军打回东北老家去的故事。小说真实再现了包括常恩多、王振乾、郭维城、张苏平、王再天、王肇 治、刘祖荫、孙立基等一大批真实的抗日英雄,通过丰满而生动的战斗图景的描写和扑朔迷离的故事情节设置,再现了70年前腥风血雨的战争岁月。陕西作家崔正 来以历史人物傅作义为原型创作的120万字的长篇小说《傅作义》(人民文学出版社),从傅作义出生写到离世,展示了这位历史人物的成长经历、战斗生涯、人 生难题、重大抉择和内心波澜,受到文学界的关注。

  战争题材的儿童文学,是一座值得挖掘的富矿。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从作家萧红的短篇小说《旷野的呼喊》中一匹“身上烙有日本军营的圆形火印”的战 马身上得到启发,创作了长篇小说《火印》(人民文学出版社、天天出版社)。《火印》以抗日战争时期的北方草原为背景,讲述了一个男孩和一匹战马的传奇经 历,构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展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不同于一般抗战题材作品,曹文轩拒绝了脸谱化、漫画化、公式化的倾向,注重从人性的角度对 裹挟进战争中的中国人、日本人进行思考和审视,发人深省。曹文轩一直坚持故事构建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性,读者从《火印》中可以充分领略他的别具匠心。诚如 作家所言:“《火印》选择的路数是写战争,但更在意写战争中的人。雪儿是一匹马,但它在我心目中是一个人,是有着人格的马,有尊严,有智慧,有悲悯。即使 作为动物,它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动物。我写它,只是在战争中写它。在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它的出现也许是天意。因为我在构思这本书时并 没有将它与这个日子联系起来。我很在意这个日子,但这部作品却不是刻意为这个日子而写的。所以这是天意”。

  战争文学核心的主题是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就是写出人的血性。血性就是责任、荣誉和担当。在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史雷的《将军胡同》。这部荣 获“青铜葵花儿童小说奖”最高奖的儿童题材战争文学作品,作者以从容不迫的语言娓娓道出老北京传统文化的精髓与意趣,写出了国家危亡之际,以主人公八旗后 代“图将军”为主的“平民英雄”的灵魂觉醒和精神成长故事。作为一部抗日题材的儿童小说,《将军胡同》没有空洞的口号和说教,也没有过分拔高任何一个人 物,甚至不写战火硝烟,但在作者沉郁平静的叙述中,“图将军”从生到死的人生命运,慷慨悲歌,催人泪下,让人看到对侵略战争的控诉、对民族精神和文化传承 的思索,以及一个民族生存与发展的希望。作品叙事风格朴实庄重,叙事节奏张弛有度,每一章的内容既可独立成篇,串联起来又是一个背景完整、人物形象丰满的 故事,显示了作者优秀的结构能力和扎实的叙事功力。

  不可否认,面对现实,军队作家和军旅文学在较长的时间里处于一种莫名的困惑与焦灼之中,已经是不争的现实。笔者十分赞同著名评论家汪守德的观 点:“作家普遍感到信心不足,不是羞羞答答、止步不前,就是无力问津、退避三舍,表现出不应有的却是可以理解的畏葸与胆怯。”值得一提的是陶纯的新作《一 座营盘》(人民文学出版社),作品直面当下军营生活发生的问题,生动形象地刻画出当代军营中的真实人物,以犀利的批判精神激浊扬清,为重塑军魂贡献了一份 心血。作家周大新着力表现地方题材的《曲终人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同样为反腐倡廉题材的创作提供了某种新的可能。

  正因此,以能打胜仗为主题的长篇小说《陆军一号》(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就显得更接部队战斗生活的地气。作家郑方南的这部以实战化训练为题材的作 品,沿袭其由电视剧本改写成长篇小说《蓝军出击》的创作模式,描写了陆军航空兵部队基层指挥员姜海、郭胜洋、左同军等一大批有思想、有担当、有血性的当代 青年军人形象。而青年作家王凯和王伏焱原生态式摹写军队基层生活的长篇小说《瀚海》(《当代》2015年第6期)和《从这里到永远》(白山出版社),字里 行间都浸透军旅生活的原汁原味,不矫饰,不策略抒情,对军旅青春的描摹生猛而又彻底。王凯的《瀚海》回归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巴丹吉林沙漠某空军基地,讲述了 叶春风等六名军校毕业生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十余年在艰苦环境中的人生选择和人生走向,写下了新一代基层军官的血性青春心灵史。这部直面强军实践的现实 主义作品,没有回避强军路上的困惑、矛盾和冲突,凸显了青年军人的底气、士气、霸气和英雄气。王伏焱则通过《从这里到永远》勇敢地建构了“像”的部队,其 鲜活而富于时代感的人物形象,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简洁优美而又生动幽默的语言,构成了小说坚实丰富而又宽大厚实的两翼,从头至尾漫溢着动人的“真实”。 另外,坚守航天题材创作的赵雁在完成长篇报告文学《中国飞天梦》之后推出了长篇小说《第四级火箭》(作家出版社),以独有的女性视角,塑造了从将军到科研 人员以及普通士兵、工人的形象,全景式再现了中国航天人半个世纪以来默默无闻的奉献、创造和追求,丰富了军事文学在军事科技领域的人文表达。

  总之,2015年的军事长篇小说创作有收获,也有遗憾,尤其是现实题材的创作依然任重道远。而在“强军目标”的指引下,如何表现人民军队最为恢 弘的结构性的革命性改革、如何描摹世界新军事变革下的实战化训练、如何再现当下革命军人的战斗精神和生存状态,都需要军旅作家和军事文学作出响亮的回答。 文学是一座高峰,攀登没有止境。面对军队崭新的现实和美好的未来,我们有理由充满期待、充满希望。

诗歌:仍留一箭定天山

王凤英

  刚刚过去的2015年,诗坛呈现出的热闹景象是少有的,无论是社会对诗歌的关注度、对诗人的热议,抑或作品总产量和题材的宽度,都有了不凡表 现,诗艺也有一定的突破。这便形成一种印象,似乎诗歌边缘化和非诗歌时代的质疑已经远去,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诗歌的狂热被组装和复制,诗歌再次成为人们的精 神需要,重新回到人们的日常生活。无论如何这多少令人暂且欣慰。基于广大官兵的心灵市场和精神需求,身披铠甲的军事题材诗歌从来不会寂寞,一无例外地和非 军旅诗人们的歌喉保持了应有的密切关联度,并在文化诗意的阵地上反思战争、回顾历史,寻找属于军人的精神脉动。

  题材的优势与诗人群体的参与

  反映时代主脉不仅仅是军旅诗人的责任,亦为当下诗人所负重轭。2015年大事频仍、题材多元,给了诗人观照当下走出“小我”而与时代精神内核结 合起来的宽度与广度。与此相对应的,全国文学刊物包括报纸及新媒体在内,其中以“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为主题的栏目与版 面策划纷现,声浪几近覆盖诗界,尤其是《诗刊》于7月(上半月)推出专号,集合马识途、柳荫、朱增泉、刘立云、商震、雷平阳、汤养宗、李轻松、路也、大 解、胡弦、娜夜、姜念光、聂权等一批当下诗歌一线的新老诗人,不分军内军外,用诗歌抒写70年前发生的那场用鲜血和生命浇铸的胜利。这些诗歌不只是一种对 当年血雨腥风岁月的情绪宣泄,更多是充满痛感的深度反思,特别是对照当前日本军国主义裸露的似曾相识的狂妄野心,诗人们难抑的或激愤或担忧或冷嘲在创作中 持续澎湃着,不断地从一种身份转换到另一种身份。如马识途写于70年前但从未发表的组诗《榴花开得火样鲜明》,就是以历史见证者的身份发出的坚实的声音, 是对身在历史中种种场景的独特情感表达,其中《我们结婚了》(1939年10月)一节中最为典型,他选取“主婚的人”是“爱情”、“证婚人”是“艰辛”、 “介绍人”是“革命”、“客人”是“在屋檐上跳着的小麻雀”,虽则直白,那个革命年代的特别婚姻的情感却格外真切、感人;同样写于战火中的《比血更贵重 的》是柳荫的组诗,他用“谣歌”“热血,滴滴”“风暴间隙的宁静”“一同唱出对祖国的爱……”等短章,写下独属于战地生活的偶忆,时常由衷感到“山村的气 息,如同骤雨后的一条小溪”,诗人的爱浓烈且真实地呈现其持续性。与之身在历史中奔涌的情感体验所不同的是,马新朝的《铁色素》和雷平阳的《我流了几吨 血》则不乏理性的思考与反省,前者在遥想多年前的敌情紧急,绝不可能不对当下局势作本能的关注:“那几个日本兵并未远去/他们在那个夏日杀人放火后/又潜 入到今天”,以及“温习着这些口令/努力把自己从生活的烂泥中拔出来”,诗人的挣扎和忧虑源于想要国家和民族有“安放神圣和尊严的地方”;后者对战争的思 考更为冷静,他同一个出席自己葬礼的老人一起目睹葬礼上的种种情景,悲凉、孤独、死亡的恐怖等极端情绪被淡化处理了,这是因为他感到他的声音孤独、冰凉 “像70年前射出,但至今没有落地的子弹”。而刘立云气势磅礴的组诗《紫荆关》令人感到涨潮时的惊涛骇浪,作品中狂放的节奏不过是诗人内心难以抑制的冲击 波,一气呵成的《听某老将军说八年抗战》一诗,情甚切切。其他如简明的《在太行山上》、李轻松的《十万义士》、姜念光的《埋伏》、汤养宗的《当年留下的子 弹》以及大解的短诗《英雄》、路也的长诗《随园》等,强烈的情感加上有意识地遵循一种热情表达的目的,试图坚持抵达看似哀而不伤的境界似乎不那么容易,结 合着诗人有意识追求诗性的需要而使这一类的诗歌在写作上逃离咆哮的破坏力量。马新朝等诗人的诗歌在重新提醒着人们驾驭军事题材诗歌中的大词放置的位置和呈 现的面目十分重要,情感拿捏稍逊一筹便会流入难以把握的轨迹而游离诗人发言的部位和初衷,警惕豪迈气概被无意识弱化。

  与地方报刊相比,《解放军报》《解放军文艺》《西南军事文学》《西北军事文学》《神剑》《前卫文学》《橄榄绿》等军内报刊专门开辟的阵地进行连 续性刊载,打破军内军外诗人身份的藩篱而共同行进于纪念性主题写作中,如商震、牛庆国、罗长江、胡卫民、广子、张庆岭、王方方、李林芳等诗人。无论是多元 题材的充盈性上还是诗人的参与度上,明显要好许多,为数不少的军旅作家、评论家也纷纷参与到诗歌尝试性的创作中来,十分明显的是他们作品数量虽不算多,但 拓宽了发声的坚固渠道,如朱秀海、汪守德等,多用格律诗旧制记取怀古抒今,如《嘉峪关怀古》(8首)、《园殇》(14首)。一直用格律诗抒怀发声的还有李 文朝、雷海基、刘庆霖、王琳等诗人,他们保持了旺盛的创作力,他们的《血肉筑长城》《天军吟》《哨兵》《浣溪沙·响堂铺抗日战场巡礼》等诗作,“说豪情, 多少英雄不死”的理想和“万里空天任我行”的豪迈,在植入战争背景之中的旧体诗,不再延续精致的纯诗写作,这里没有繁复的意象和混乱的呐喊,只有对家国情 怀的强者高歌和对死难将士的咏吟。而刘立云、姜念光、曹宇翔、刘笑伟、马萧萧、康桥、张国领、杨卫东、堆雪、杨献平、周东浩、胡松夏、温青、吕政保等军旅 诗人在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这一本年度公共题材的创作上体现了高度一致性,其中刘立云的《长城:金山岭》这首长诗有浓厚的民族感情、严谨的结构、恢弘广博 的内容,在歌颂戚继光等古代著名的马背上的将军的沙场建功立业,影射当前军中大老虎的贪腐给军队带来战斗力丧失的危险,面对觊觎我领土的“倭寇”,“子孙 们将沦为鱼鳖”的可能性,作者是愤怒的,忧心的,这便使这首诗上升至与有关祖国及人类命运的层面,将热烈激越的诗情与严肃危急的民族情绪结合起来,通过诗 人意识的产生和成长,来“显示人类起源到现今的缩影”(奥迪赛乌斯·埃利蒂斯语)。

  另外,对当下军营生活、训练、边地环境和当代军人个体形象、品格的关注以及英雄等题材并未缺席,在2015年仍然成为创作常态。如康桥的《燃烧的歌唱》、胡卫民的《表情》、堆雪的《昆仑诗行》(组诗)、温青的《喀喇昆仑的鹰》、周承强的《远山如梦》(组诗)等。

  事实上,诗歌这些阅读热与关注度有一个不可否认的原因,即微信的普及,诗歌重回人们的日常生活。“为你读诗”、“诗歌是一束光”、“第一朗读 者”、“读首诗再睡觉”及“猫头鹰阅读”、“诗刊社”等公共微信号订户动辄十几至几十万,可以想见,每天有庞大的微信订户定时在阅读诗歌,诗歌活动的骤 增,带来的是诗人的消息和诗歌活动信息刷满各种微信圈。另外,“中国诗歌网”推出的“每日好诗”,使得网络平台推波助澜的威力令人印象深刻。

  诗艺的突破与诗意解构的记取

  诗人承担着衡量、检查、质疑的主要作用。而诗歌成为与时间、变形原则抗衡的决定性力量,诗人在一定社会表面的沉默和开放社会碎片化的信息洪水中 成为发言人。这就等于说,诗人如果不能在诗艺上突破和关切,缺少诗意地解构文字的能力,在如此沉重而严肃的“使命感”及公共话题的重轭下,必会始终处于剑 拔弩张或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紧张状态中,诗歌成了呼喊和哮喘,诗行中充斥鼓点和号角,艺术粗糙而情感空自浓烈,谈不上有什么整体的精神力量和艺术高度。那 种简单而缺乏取舍的蜂拥而上的所谓现象“真实”和手法“现代”的说辞,不过是为其艺术思想力的羸弱而进行的苍白辩护。

  因此,盘点过去一年的军事题材诗歌作品会发现,军旅诗人已经有意识地调整和学习驾驭人类永恒的诗语,并形成个人的大的印记,对途经生命中的一切 都有审视的关联。这种对于军营情感和生命经历的有效写作姿态,使诗歌的纹理清晰不少,不乏佳作。姜念光的《埋伏》(组诗)通过对战争年代背景下的特殊场景 推动及军人青春诗意的扫描,以可靠的细节、朴素的表达,使他的诗获得了较好的感动能力。其中,《山东庄稼汉》是对疼痛和苦难的再次呈现,疼痛在隐忍,苦难 在加剧,可贵的是他没有让这种情绪泛滥成灾而比较好地进行了节制,如写被敌人蹂躏下的中国土地,他用“鬼子用新修的一条路/勒死了这片土地的呼吸”,而人 民生活则是“天上孤悬的那轮残月/像一盏提心吊胆的灯”,诗歌美学意义上的宽阔诗性有了一些恰到好处的控制力。同样,另一首《美学课》短章的音乐性、技术 化使诗意得以扩展。广子的《祭南岳忠烈祠》一诗打破了他步入中年以后的温和语气和稳健的叙述,粗鲁与尖锐重新回归,自反的生命理念非常清晰地契合了这首诗 所想表达的情绪与立场,连续发问15个“……是一个词吗”后突然瞪大双眼更加大声发问“如果你一定逼着死人说话/烈士你说,死都死了/为什么骨头化成灰站 起来/走那么久,那么多冤枉路/——回来/你说,回来是一个词吗”,其强势的嚣张及绝望的真诚几令人崩溃,而这正是诗人执拗的锋利所在。这首诗有一种稳定 的结构形式,保持了他的诗歌特有的骨骼和硬度,而其中显著的炫目技艺令人叹服,这是诗人表达上的彻底。杨卫东的《将军,视野之上的头颅》延续了诗人一贯的 诗歌风格与诗意解构方式,仍然努力在场阈空间灌注他个人生命的元气和基本旨趣,可以看出诗歌有意识地对生命意义作探究的用心。杨献平的诗体现了诗人与诗评 家之间的特殊性与一定的关联,他一向追求内向性的表达,淡化功利性,无论是个人情感的向度还是对日常历史化的精神安妥感,都体现了诗歌特有的势能和个人表 达的存在感。堆雪的《昆仑诗行》(组诗)大体属于主情范畴的类型,抒情主体的位置比较显豁,诗歌的表现性、抒情性与呈现性、具象化在一些短章中能够达至平 衡关系,像“把一座山 从积雪中扶起来”与对雪山要“用大把大把阳光和北风的草料喂养它”这样的诗性表现力,可以看出诗人有自觉诗学抱负的努力。胡松夏的《山河》以烈火金刚般的 情怀、高山大河般的意象潜入故事内核,富于惯有的英雄主义气质。

  语言的安顿与美学的在场

  约瑟夫·布罗茨基认为,最终极端的力量是“当语言终于不再满足于上帝、人、现实、罪孽、死亡、无穷、拯救……而达到饥不择食的状态”。而庞德说 艾略特有句话很好,“对于想把诗写好的人,没有一种诗是自由的”。在创作重大题材的诗歌作品时,首先要想到的是经历者的感受,而非再有语言的“表演”,试 图用句子之间的修辞缠绕达至碰撞效果都是徒劳的,须用真实的真切的感受进入诗歌的层面。军事题材诗歌并非一定是咆哮式或呐喊式才算是有了激情,不是有了这 些就能写得出好诗。在一个特定的题材面前,仅仅用分行文字来传达某种情感是不够的,其中掺杂的口号式的语言和非诗的因素实际上与诗歌的标准相去甚远,话多 诗少,直白就会浅显易懂。

  而浅显易懂并非一定要直白,这是要上升到艺术领域反复探讨的问题,对诗歌艺术有一种理性的尊重就是对诗歌的尊重,不是所有人都能写好诗的,也并 不是所有人写出的就可称之为好诗,那个“全民创作”的时代已经界定为笑话了。相反,有的诗人把诗歌当作一种纯粹的语言游戏进行文字表演,这样做的结果,要 么是意象繁杂,语言缠绕,导致晦涩难懂,要么是直白无味,口水泛滥,诗意全无。

  检视2015年军事题材诗歌,不少的诗章在对诗歌语言的安顿上注意到了美学的在场。“我知道,即使我的头颅垂得再低/也不能抬高那些亡灵的尊 严”(广子),这里的每个词都锋利无比,而句子却像规则的锯齿,闪着寒光。“在南京这地方,像野兽一样/吃着这些生东西/我总吃出一种/血腥味”(马萧 萧),对于敌人在南京给民族血脉中导入的深重苦难,难以因为美食而稍有消解。“那些石块是山地、丘陵打碎的牙齿”(李林芳)用“打碎”一个动词,十分形象 地呈现了石块的形状及反射到人心里别样的感觉。“不可接近的几笔雪”(堆雪),在诗人眼里,祁连山连绵不绝,祁连山上的雪也是连绵不绝,但这种自然界的 “大”在使命与责任的驱使下立刻变“小”,心理上的“小”并用“几笔”形容,诗人采用绘画线条勾勒的绘画效果恰恰雕刻了军人的灵魂走势,这和他“我泥沙俱 下的泪水和表情”一样,都在造词境界中左右逢源地排兵布阵,词的命运和美感都在语言细节的安顿中出色出场。语言自然要为诗歌中的拟人及比喻提供素材:“每 一棵苍松都能挡住一次坏消息”(周承强)。诗人正是通过语言和美学的结合,才使那些关于诗歌的持久思考具有直接的可感性,语言敏感而诗思缜密、情感收放, 在不同的诗人那里均有不同的艺术尺度和美学品相。

  就军内外诗人驾驭军事题材整体的能力而言,非军旅诗人并不能做得得心应手,情感投射很容易流于空荡、浮泛和狭隘,即使是一线诗人也不例外,也许 军旅诗人生存的环境及自身的身份确认注定了在军事题材领域有自我表达的先天优势,这是可喜的。但是,过去一年的军事题材诗歌公认的优秀诗歌仍然不多,传唱 的佳作更难觅踪影,相反,生活的同质化和获取信息渠道的单一,使得相似题材的表达技巧、修辞方式和追求情感的激烈碰撞,使诗歌面目相似而缺失其独特性,同 时在想象力、聚合核的力量力度、情感的控制、凸显当代的新鲜经验与美学的修养诸方面,无疑是需要继续面对的诗学痼疾和难题。

中短篇小说:继承与突破

  徐艺嘉

  往年由“新生代”挑大梁的军旅中短篇小说在2015年展现出新的面貌,也由此产生了新的文学特质。这种变动源于两方面:首先是创作队伍的变化, “新生代”作家的主要精力受制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主题长篇创作,中短篇小说数量减少,但却更重质量,有部分作品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 刊》等核心文学刊物转载;另一方面依托解放军艺术学院的全军文学骨干培训班,不少军队业余写作者和在校学生的中短篇小说崭露头角,为军旅中短篇小说提供了 新的生力军。

  西元是2015年度军旅文坛的一匹“黑马”,中篇小说《死亡重奏》堪称重磅,小说以音乐结构的形式来表现战争,严谨而冷峻地呈现出残酷的战斗场 面和真切的生理感受,硝烟味十足。《死亡重奏》当中的美感,不仅仅是一种壮烈、崇高之美,其中更包含着悲悯、宽容的博大之美。小说的开始是残酷和恐惧,可 是到了后面,更多的是写大地、草原、奔马和那些安详、舒缓、静穆的情绪,作者力图让这篇小说中的美感更加厚重,更加包容。这种美不是建立在仇恨、偏执的基 础上,而是建立在善意、理解的基础上,是一种大美。西元的另一个中篇《Z日》则充满了形而上的意味,主人公在时空交错的场景和故事中来完成作者对战争的自 我想象和叙述,有许多篇幅用来表现作者对战争与和平的辩证思索。

  曾剑的短篇小说《向大海》诗意葱茏,以散文化的写法,在日常生活的吉光片羽中,呈现了戍边战士的孤独和坚贞,描绘出战士们在艰苦环境中平凡而不 易的崇高与伟大。老人的出现堪称亮点,具有强烈的象征意味,与岛、与祖国海疆生死相守的无比忠诚跃然纸上。曾剑似乎并不注重故事性,而是注重人物心理轨 迹、心理根源的挖掘与描述,因而小说中写的是军人其实更是普通的人。人的软弱、渺小,以及思想的摇摆,常常是曾剑小说展开表述的起点,然而,当他笔下的人 物作为士兵挺立起来的时候,便具备一种可称之为“亲切的伟岸”的形象。

  张子影的中篇小说《天亮之前》来自于一段真实的历史故事。1941年,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了最为艰苦的时期。作品描写了沂蒙山抗日根据地几个革 命者的成长和他们美好的爱情,后来战士们皆为革命献身。作品的气质哀婉而雄壮,传递出一种精神、一种气质——越来越复杂与虚伪的社会,强调道义、使命、责 任和奉献,对这种精神的追索与呼唤、建立与重塑在今天更弥足重要,也正是军旅文学区别于其他门类文学的立足根本所在。

  在成熟作家中,麦家也进入到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大语境中,创作了短篇小说《日本佬》,讲述了一个曾经被日本人抓丁、后又释放回 来被揪斗的人的悲剧命运。小说深刻的地方不在于被批斗的故事本身,也不在于其呈现出来的民族情结,而在于所描述的“莫须有”原型,和所包含的一种根深蒂固 的加害于人的社会心理,这个原型心理,让人心有余悸。此外,徐贵祥推出了《背锅人》《好一朵茉莉花》等4部中篇小说,表现出一个老作家对文学的努力追求。 军艺的“开枝散叶”牵引式教学法是一个创新之举。学生们围绕《好一朵茉莉花》自选角度,或续写、或填补,选取人物和情节自成一篇独立的小说,并合著成书, 并以《背锅人》为名出了一本评论集。于是我们看到了十几篇风格各异却又依托于主题的个体创作,如同连接成网状结构的一个个文本,共同丰满了原型故事。如 此,小说如同一块海绵,在继承了作者原有创作元素的基础上,借由这种教学方式不断突破自我样态,吸收新元素,它所衍生的新的文学果实令人期待。

  “新生代”作家代表人物之一裴指海的短篇小说《战争与蚯蚓》令人惊艳。小说写青龙山根据地在日军秋季扫荡时,一名被俘的八路军女兵李菊红被一个 日本兵无条件释放,却在归队后被自己人定罪的故事。小说具有悬疑色彩,利用互文、虚拟的口述史,表现战争对人带来的巨大的伤害,这种伤害紧紧逼迫文学作出 反应,尽管战争并没有因为文学的照亮而变得温和起来,但文学可以做得更多。它在战争之后出现,每一次暴力都应产生追问,每一次战争都应招来批判,硝烟散 去,尸骨在萋萋荒草中腐烂,书写战争的文学应该成为竖立在人类心中的墓志铭:亡灵得到祭奠,生者得到反思,这也是《士兵与蚯蚓》的意义所在。

  卢一萍短篇小说《雷场》、中篇小说《蓝色情歌》和《荒原士兵》,把喀喇昆仑和阿里高原这列“白山”作为虚构文学的背景进行表达,具有浓郁的边疆 气质和高原特色。作家以开阔的视野和洞察生活的能力,以极富个性的叙述表达,塑造了凌五斗这个个性鲜明的人物,并写下了与人物相关的系列故事。朱旻鸢的中 篇小说《证明》是他第一个战争题材小说。小说以《证明》的曲折经历为主线,通过塑造连长李多田、“解放兵”赵福生、翻译刘朝阳、军医吴旻昊等人物形象,基 本以真实故事为素材,以点带面,不仅真实还原了当年惨烈的战斗场景,而且站在人性的角度,始终将人物的命运作为关注和书写的重点,充分展现了“新生代”作 家对战争题材不断增强的驾驭能力。战斗场面的描写令人感叹不止,主要人物的命运令人唏嘘不已。赵雁的中篇小说《火星居民的地球梦》立意新颖,仍然延续了作 家所钟情的航天书写。

  中短篇小说的另一个主力团队来自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文学系已连续两届开办全军中青年作家骨干培训班,集合军队作家和业余写作者进行密集培训,且初见成效。2015年依托《解放军文艺》《神剑》《前卫文学》等部队刊物,培训班已形成数期专号,这其中不乏新人佳作。

  王玉珏的中篇小说《英雄地带》延续了作者近年来一直热衷的“首长身边的小人物”题材系列,这次聚焦的对象是“小车司机”。它可以被视作其职业操守的某种延伸,也可以被理解成其内心私密情感的一种外化,作者的这些努力应该说不失为对“英雄主义”书写的一种新的探寻。

  赵宇是近些年保持了较好创作态势的女作家。她的短篇小说《我是淑安》细致刻画了女军人淑安的形象。淑安在工作和家庭中处处低顺逢迎,只求安稳度 日,可转业的命运仍然落在她的头上,尽管这一次她还是没有说不,但这突如其来的人生变故却让她如获新生,找到本真的自我,让我们看到一个卑微的躯体爆发出 来的巨大力量,笔墨如在人物的血脉中游走,人物幽微的内心刻画得残酷而真实。徐彤的短篇小说《前夜》写一群即将面临毕业分配的军校生,适逢南京军区一线作 战部队来这所军校选拔特种人才,大家对此反应不一,主人公詹锐在和同学间的拉锯战中受到了教育,得到了洗礼,内心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军人。此外,王建章的 中篇《沟里》,于蛟龙的短篇《黑白世界》、中篇《明月高悬》,吴刚思汉短篇《白马巴图儿》也表现出作者不俗的创作潜力。

  总体观之,2015年中短篇小说有质量、有亮点,昭示了军旅文坛的“回暖”气象,也表现出新老作家对中短篇小说的钟情,相比长篇小说和报告文学,中短篇小说更容易进入当代文坛视野,引起更广泛的关注。

报告文学:时代语境下的精神品格

  常晓军

  2015年度军事题材报告文学,以突出战味为时代召唤,书写着强军征程上的时代画卷,涌现出一批有温度、有力度、有深度的作品。这些作品运用平 民化、人性化的视角,直面军营生活、展现军人形象、回望战争往事、追问军人价值,在时代语境下不断强化着军事文艺的主旋律,继承发展着报告文学真实、纯粹 的生命力。

  一

  “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习主席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重要讲话发表一年来,军事题材报告文学 聚焦强军目标,围绕能打仗、打胜仗的核心要求,书写军人形象,展现中国军队风貌,激发官兵战斗精神。乔林生的《高天厚土》以直面人生的写实,深情追记了一 位飞行员教官和学员因战机故障,在生死时速的17秒作出的最终抉择。这样的精彩表达,既凸显出当代中国军人极具挑战的献身精神,又表现了军队要始终牢记使 命,提升训练实战化水平,实现人与装备最佳结合的思考。焦凡洪的《枪脉》立足军事变革出人才,训练改革出战斗力这一主题,刻画了沈阳军区某团团长王长义时 时琢磨打仗,天天研究打仗的血性践行。刘平的《巅峰追求》着笔特战队员李国勇的人生最细微处,让读者在不经意间感受到渗透在血液里,熔铸在骨子里的生命担 当。这种从文字中流露出的“强军梦”,更是军人的品格和人文怀情。在生活中把握主旋律,在平凡中重建崇高。高海滨的《为青春插上梦想的翅膀》讲述了武警特 警学院副中队长徐春德爱警精武、敢打硬仗、勇争第一的铁人精神。他少时追寻从军梦,入伍追寻精武梦,提干践行强军梦,重大任务面前追求报国梦,充分展现了 中国武警的过硬素质和良好形象。刘既清、江贻军的《建功“生命线”》回应时代呼唤,书写了时代典型陶向明,塑造了一位敢打必胜的百战尖兵的生动形象。

  试问大漠戈壁,何谓以身许国。青春化作相思泪,依旧铁马冰河。一年来,军事题材报告文学基于强军目标这一命题不断努力探索,重新审视和认识丰厚 意蕴下的军人精神,揭示了痛苦而壮美的军人形象。王甜的《最远的 最近的》从普通人的视角讲述了朱义强的爱情故事。面对人生突然而至的厄运,他以坚定的信念还原出灵魂深处的大爱,体现出了作者富有时代特征的价值追求。张 剑的《喀济纳之恋》写出了感动内蒙古十大人物王赞成在艰苦环境的考验下,承受着失去爱人的痛苦却始终不动摇。温情的文字弘扬着主旋律,彰显正能量,也奏响 了时代最强的音符。周瑞峰的《仗剑绿谷》讲述了武警部队基层建设标兵丽水支队,以时不我待的紧迫感投身改革大潮,为领跑建设现代化武警贡献智慧,从思想和 艺术性上表达出情感的炽热。

  二

  忧患意识之下注定有着理性的思考。不论是以生活化的轻松来直面战争与死亡的厚重,还是以人与人之间的琐碎来提升人性的高度,本年度的军事题材报 告文学作品以“对现实关系深刻的洞察力”来彰显个性化、人格化的哲学思考。郭富文的《生死远航》围绕着时代前沿课题,真实而敏锐地还原了372潜艇苦练战 术战法,练就过硬本领,在与死神的较量中突破封锁走向新生的惊心动魄。刘秦川的《战争实验室》落笔中国军队首个战略模拟系统的研发,从崭新的视角审视了新 军事变革下对新型作战力量人才培养的需求,反映出新一代军人在应对未来新危机下的革命性变化。生动而又细腻的叙事,更为开阔地表达出对精神的坚守。赵雁的 《中国女航天员》叙述了中国女航天员刘洋、王亚平从同窗之谊到战友情缘,从飞行员到航天员的温情和蓝天梦想,以任重道远、使命在肩的信念,抒写出斑斓色彩 的中国精神和力量。郭凯的《生命底色里的坚强》歌颂强军兴军伟大历史实践,生动地呈现指挥学博士侯蕾三尺讲台教书育人不倦,为军队打赢实践努力奉献创新的 人生信仰。

  对时代英雄的刻画,引发着读者的更多关注。扬冰、姜宁、祁登峰的《地月飞虹》讲述了中国探月工程从无到有、从近到远的研发历程。正是科技工作者 们默默无闻的奉献,才不断刷新中国航天的新高度,继写中国探月的新传奇。李恒年、宗兆盾的《新一代太空“牧星人”》从一代航天人牺牲奉献引申到航天科技领 域这一宏大课题,给人更多思考空间的同时,表现出科技工作者大美形象。川妮的《一个人,一种精神》讲述了高级工程师李建平面对荣誉与光环,倾注心血坚守发 射台无怨无悔。这种甘愿付出的追求精神,其实才是对科技工作者的最高礼赞。

  三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在对往事的追溯中,历史题材的发掘和创作也在不断拓展着作家的视域。恰逢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 胜利70周年,一批融思想性、艺术性、教育性于一体的抗战题材作品,从历史、文化、思想层面全景式展现历史真相,以强烈的时代感真实记录了中华民族浴血奋 战、坚贞不屈的精神品性。王树增的《抗日战争》以三卷180万字的厚重历时6年完成。全书以细节还原历史面貌,以自觉的“全民族抗战”叙事,从广度上写出 了抗战的艰辛,深度上思考了人性,向世人展现了可歌可泣的民族精神。丰富的表达方式闪烁着史诗的性格和震撼,也为非虚构写作提供了新模式。王龙的《刺刀书 写的谎言》描写了日本侵华“笔部队”甘愿成为日军文化侵华的“思想刺刀”,以内在的文化价值和启示揭露了日本文化侵略的真相。丁晓平在《另一半的二战 史·1945:大国博弈》中追根溯源,不遗余力书写带有个性色彩的历史认知,为抗战文学的创作提供了新的思路。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回望东方主战场丛 书》,以冷峻和真实的笔调回望抗战,对民族之痛进行反思和剖析,深入、立体地呈现了独特的审美风范。彭荆风的《旖旎万里》立足现实,书写历史,生动再现了 抗日战火里中国军人在滇缅印战场上对日作战的感人场面,以探索精神反映了中华民族在近代历史中第一次全民同仇敌忾、浴血山河取得伟大的反侵略战争的胜利。

  作家独特的叙事方式,将个人化的感受再现为多样化的人生精彩,从而使这些不为人知的传奇焕然一新,更多了对于历史的敬重。聂力的《从平型关到晋 察冀》通过寻访父亲聂荣臻充满艰辛的战斗足迹,以心灵的终极关照表达出对于父辈的无比敬重。张春燕的《向东找太阳——寻访西路军最后的女战士》以史料真实 把读者视线引向西路军女战士所遭遇的悲惨命运之中,演绎出真情寻访下的精神烛照。耿耀志的《留在世界屋脊上的舞姿——纪念首次进藏演出40周年》反映了战 旗歌舞团首次进藏演出的精彩,第一次实现了芭蕾脚尖稳稳地立在世界巅峰的奇迹。王秋燕的《将军令》真情书写了一代创业者中的领军人物侯福将军。通过回忆老 一代创业者们的艰辛,反映了中国航天事业的辉煌。贺茂之的《张爱萍的爱将李旭阁》写了二炮原司令员李旭阁在罗布泊核试验场的故事。这些鲜活的题材,不仅挖 掘着崇高的精神境界,更书写了对国家、民族前途命运的延深思考。

  四

  金戈铁马鸣沙场,荡气回肠好文章。广阔的创作空间和思想内涵,使军事题材报告文学聚焦强军先锋,书写时代典型,不断引导着读者用心感受军人世界 的强大、坚韧、执著。这种创作是在大时代背景下的深刻考量,是以高度思考的方式进行的生命体验,是在弘扬主旋律下的社会观照。卢一萍的《冈底斯高度》用青 春和坚守表现了生命禁区的奇迹,映照出高原军人生命的顽强。这群军人展现出不凡的气概、胸怀、信念、梦想。杨献平《山南的边关》生动记录了山南边关将士逐 梦边关的情怀。他们以苦为乐,心系祖国,在灵魂的仰望中表达出生命的全部要义。由成都军区政治部文艺创作室集体创作的《雪线上的西藏》,可谓爱国主义、英 雄主义、理想主义交相辉映。作家们走边防、下哨所,以行走数万里的艰辛与不易,深入体验当代军旅生活,真实展现了雪域官兵在时代特色、战区特色下的感人风 采和精神状态。罗琦的《南海纪实》通过记者在西沙岛礁的短暂生活,讲述了海岛官兵在特殊环境下“没有生活只有生存”的执著坚守。作品对社会热点的关注与思 考,对精神情感的表达与叙述,对历史往事的追溯与观察,都真实地反映着“大时代”下军事文学对军人形象塑造和军人价值思考的关注。

  从创作题材、形式而言,报告文学这种所谓“艺术的报告”更强调了作家思考的独立性和现实题材的关注。曹岩、马泰泉的《极度威胁》记述了解放军第 三〇二医院积极参与援助西非国家抗击“非洲死神”埃博拉病毒的征战实录,文本的内在张力使人领略了非常态下中国军人英勇奋斗的大义品格。高帅的《跨越喜马 拉雅的大爱》中,14集团军官兵飞越世界屋脊投入尼泊尔展开国际人道主义救援,把13亿中国人民的深情厚意播撒到地震废墟上。通过参与地震救援,防疫洗 消、医疗救助的救援历程,全程写下了极度危险中的感人瞬间和人道精神。李燕燕的《青藏线六十年》以生命线上发生的故事,凝结了军民鱼水无限深情。60年 来,官兵们把爱民的种子撒遍青藏线的角角落落,用真情大爱将共和国的重托与藏族同胞的幸福连接。曾剑的《边塞风流》写下了地处大兴安岭南麓的仓库驻军,在 恶劣的环境下实现着强军梦想,坚守军人精神气节。张剑的《我们和草原有个约定》本着“一张蓝图绘到底,一代接着一代干”的生态建设目标,展开追逐绿色梦想 的步伐,深刻反映军民血肉相连的社会氛围,全方位、多层次拓展了草原双拥工作的新局面。李传永、祝平的《守护在人间天堂》以地处阿坝高原的武警森林官兵极 力实践着“情注绿色生态,爱洒熊猫故乡”的庄严承诺为关注点,突出反映他们以森林为家,与国宝为伴,忠实履行着生态安全的神圣使命。这些作品没有叙事背景 的宏大,但人性光环之下却有着独特的思考与审视,实际上都是时代与人物命运的相互交织。

  纵观2015年度军事题材报告文学创作,虽然没有表现出战场上的硝烟炮火,但和平时期军人的风骨和英雄情怀,依然充满着探索的本质。正是这种鲜明的风格底色和时代精神,促使着作家在文学实践中彰显本色,也使报告文学写作呈现出了多样化的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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