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许:铁皮箱书摊

　　在巴黎游塞纳河，见靠近卢浮宫的沿河两侧，放置着一只只漆成暗绿色的铁皮箱，长方形，斜盖儿，高及腰部，固定在沿河马路河边的拦护墙上。铁皮箱相隔都不远，东西向一直放置到几百米外。问起来，才知道那是旧书摊。白天打开书箱，把书摆放在箱子里和斜靠护墙的箱盖上，晚上收摊，锁上盖，无须看守。

　　你不会想到，在宫殿辉煌收藏海量的卢浮宫外，还有这样小小的书摊，似乎很不相称。可来过巴黎的人，都知道这是塞纳河边的一道文化风景。当地人都不嫌它简陋，时有顾客光临。在法国人看来，这很自然也很合理，顾客需要，摊主方便。导游说，来卢浮宫和塞纳河的各国游客，也有光顾这里买旧书的。连密特朗当总统时，也不止一次光顾或者视察过这些书摊。谁能说，他是做做样子、小题大做呢？

　　文化的惯性、文化的吸附力和穿透力，谁都轻视不得、忽视不得。

　　我由此联想到文化遗迹的保护问题。旅欧所见，感触颇多。

　　那天走阿姆斯特丹—巴黎—法兰克福的旅游线路，到了德国西部的特里尔城，马克思诞生之地。马克思故居维护得很好不出意外。意外的是，一座叫做黑墙的古城门，也保存在原处，成了特里尔的一个景点。

　　特里尔为德国最古老的城市，公元前16世纪就已建成，甚至曾一度成为皇城。二战中遭盟军多次轰炸，房屋多被摧毁。但一座名叫尼格拉门的黑色城门保留了下来。导游特意带我们前去参观。城墙已不存在，只一座烟熏火燎般黑黝黝的城门孤零零耸立在原址。门前一方约一米高的赭色台基上，放置着一座精致的城墙门模型。那是德国西门子公司照原型铸造，捐给特里尔市的。维护城门所需的资金，也由该公司年年捐助。

　　为什么不将这座城门拆毁，也不加以改建呢？这只能从维护历史遗迹、保存历史记忆去解释。

　　我也到过意大利的古罗马斗兽场和庞贝古城。这两处世人皆知的历史遗迹，每年都吸引来数十万数百万游客。从斗兽场和庞贝古城的残垣断壁，人们可以想见取悦贵族的残酷场面和火山爆发带来的毁灭性浩劫。保存斗兽场和发掘庞贝古城的必要性无须赘言。保存斗兽场可能所费不多，而当年探测和发掘庞贝古城所耗费的巨额资金，则一定会让意大利当局三思而行。它终于重见天日，让历史研究者和地质学家得有这一城研究的实证。意大利有关部门的眼光和魄力，对所有那些决定历史遗迹存废掘封的当事人来说，不是都可借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