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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贤彪:年菜的味道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2月15日10:50 来源:解放军报 向贤彪

  我的老家在鄂西山区,是一个土家族聚集的地方。留在儿时记忆中最有趣、最有盼头的事就是杀年猪。

  一进入冬至,家家户户的年猪经红薯和精饲料的催肥,一个个变得肥头大耳、滚瓜溜圆。猪肥了,对人是好事,但对猪就是灾难了,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嘛!那时人们普遍较贫穷,一年养一两头年猪就是最大的投资和全家的指望了。按当时的政策,养两头猪要卖一头给国家,养一头的只能留半头。别看这一头半头的年猪,一家人全年吃肉、吃油和待客可全靠它了。你说,这杀年猪还不是大事吗?

  然而,真正到杀年猪的时候,人们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既喜又悲,还有点难舍,毕竟是自己一勺一勺地喂养大的,听惯了它的声音,熟悉了它的秉性,有的简直把它当成家里的一个成员了。尤其是家庭主妇,心情更是沉沉的,怕经历那种与猪“生离死别”的场景。于是,在杀猪的当天,主人便早早起床,给挨宰的猪吃上一顿好料,不让它当“饿死鬼”。还要摸摸它的头、捋捋它的毛,与它唠叨唠叨,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猪啊猪啊你别怪,你生来就是一碗菜”,算是做最后的告别吧!

  那时的杀猪师傅可神气呢,主人得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一来求他定个好日子,最好是大晴天,干活利索,免得拖泥带水;二来求他手头利索点,最好是一刀毙命,让猪少受点痛苦。在我的印象中,杀猪师傅一般都很壮实,面相也比较凶,也许猪杀得多了,没有那么多顾忌。但见他到了主人家,半碗老白干下肚,壮胆又添力,能轻而易举地把猪摁在案板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挣扎两下就断气了。接着是吹气、煺毛、开膛、肢解,大约一袋烟的工夫,一头猪就被收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而后吃点主人准备的点心,又赶到下一家。年关的时候,一个老把式杀猪师傅一天要杀10多头猪。

  接下来,就是主人的事了。最要紧的是将猪的颈脖肉,猪的肝、肠、肚、肺、血等各取一些,加上青菜、豆腐、白菜、萝卜、红辣椒等,煮成一锅香、咸、鲜、辣的杀猪菜,除自家人饱餐一顿外,还要给左邻右舍送去一碗。平日里难得见到荤腥的乡下人,能吃上一碗浓香扑鼻、嫩滑馥郁的杀猪菜,别提有多过瘾、多解馋了。直至数年后,我还能回味起那令人垂涎的滋味。

  再接下来,就是把猪头、猪脚及八大块正身肉腌制起来,待收水入味后挂在火塘或灶头上方,用柴火熏烤成腊肉,留待一家人食用,直到与第二年杀猪相衔接。

  如今,虽然离开老家多年,但只要想起杀猪菜的浓香,就会勾起那永不磨灭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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