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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文:艰辛岁月中的文学记忆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2月03日15:12 来源:中国作家网 刘志文
  

  快20年了,那场地震仍历历在目。这是我一生中永远忘不掉的一场灾难。

  地震发生后,我们所有在度寒假的老师从四面八方火速赶回玉龙雪山背后那所破旧的山村中学。回到学校,看到倒塌的校舍,我们的心一下沉重了起来。

  丽江县第六中学坐落在玉龙雪山背后70多公里的山坳里。虽说是开春了,但玉龙雪山背后的鸣音水沟里还结着厚厚的冰,早晚寒风刺骨,洗脸水倒出去马上就结成了冰,我们在学校操场上搭防震棚。说是操场,其实就是一块山坡上开挖出来的沙土空地。

  很快,我们一家三口分到了一间不到15平方米的油毛毡宿舍,一间5平方米左右的厨房。木板搭的油毛毡房漏风,晚上寒风呼呼地从门缝里灌进来,我 就把报纸揉成团去塞。那时,儿子才1岁多一点。宿舍与宿舍之间的隔板根本没有什么隔音效果,晚上小孩解手哭闹,左邻右舍的老师都听得见。

  为了保证如期开学,我们提前回校的老师们挽起袖子加入了搭建教室、厨房的队伍……不久,学校如期开学了。钟声敲响,沙土地上的防震棚里传出了琅 琅的读书声。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防震棚中间冉冉升起、迎风飘扬。那段时间,同学们学习更加刻苦努力,老师们上课更加认真负责,几乎没有迟到和纪律松懈的 现象。

  一天,我们正在砌墙,学校里来了几个记者。说是来采访我们学校的受灾情况,了解老师们为保证正常开学如何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故事。

  当时我在鸣音乡教学之余搞文学创作,写些鸣音乡的新闻,在《丽江日报》上发表。我的创作引起了《丽江日报》总编辑李群育先生的关注。 半年后,我被借调到《丽江日报》工作。那年9月1日,我来到丽江日报社报到上班,一干就是20年。

  1996年3月6日晚,学校来了几个客人。次日,学校全体师生在旗杆下集合。原来是旅日华侨作家班忠义先生领着相关人员到学校来捐赠。班先生 说:“听说丽江发生地震,我们从日本几经辗转、长途跋涉赶到丽江,经有关部门介绍,专程来到了鸣音,来到你们学校。亲眼目睹了你们学校的实情,我们深表同 情,给学校师生们捐赠一点钱物,以表达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同学们在艰苦的环境里勤奋学习,为祖国争光。”操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他们给我们学校和邻校中 心完小共捐了5万元人民币,还给部分贫困学生捐了一些衣物。在当时,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那一批衣物着实为贫困山村的学生们驱寒挡风,温暖了 孩子们幼小的心灵。

  等学校开学了,一切正常,我回老家去看望年迈的父母。一家人还睡在院内的防震棚里,我睡在老父亲的脚头尖跟他聊了一夜。他说家里没有人员伤亡就是万幸,受灾不严重,让我不要担心家里,叮嘱我尽快回学校好好教书,“山村的娃娃可怜,你要好好教,一定要教出一批大学生”。

  那一年,老家房子的围墙震开了好几条可以放进个拳头的裂缝。我这个在外教书的老师也被算作是受灾户(当时分家时老父亲在老家给我分了一套楼房),为此我也得到了党和政府的关怀。按照受灾破损程度,老家七河乡政府给我补发了800元的补助。当时,我深受感动。

  随后,时任地委宣传部部长和家修带着省城来的作家欧之德来到学校采访。欧老师知道我业余也搞创作,就跟我单独聊了一会儿,还专门鼓励我坚持下去。至今我还保存着那一张在防震棚前与欧老师的合影。

  在艰苦的抗震救灾、重建校园的过程中,作为老师的我,分得了一点米油和十来瓶听装饮料。饮料是外国捐赠的,我看不懂外文,只看到瓶子上画着一个苹果,非常好喝。在那个一年也喝不上几瓶饮料的年代,那几瓶饮料对于我们这些穷山沟里的老师来说,也算是奢侈品了。

  那段时间,我在学校创办了“小溪流”文学社,还出版了四开八版的《小溪流》文学小报。那时小报在地区印刷厂正规铅印,印数最多的一期高达 5000份。小报在全区校园内产生了极大的反响,受到了许多师生的好评。当时分管教育的行署副专员杨文彬还专门托县教委主任和承勇给小报捐款50元。作家 汤世杰、省委宣传部范子模到宝山石头城采风路过学校,还专门给小报题词鼓励。更难得的是,《青年作家》专门给文学社捐赠了一批图书和写稿投稿用的稿笺(当 时写稿投稿都用方格稿笺,乡村里买不到这种方格稿笺),还专门从《小溪流》文学报上选发了7首学生的习作。这对我和学生们的鼓励及影响,用“巨大的”“深 远的”这些词一点都不过分。后来从《小溪流》走出了一批年轻的作者,现任《丽江读本》主编的王治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学校里,我有幸碰到来下乡的县委宣传部张赛东老师,他问我有什么困难。我说没什么困难,就是买不到投稿用的方格稿笺。不久我就收到了一摞印有 县委宣传部字样的稿纸。我深深地被这些鼓励过我、帮助过我、支持过我的前辈感动。他后来调任《丽江日报》总编辑,又成了我的领导。于是我更加努力创作,作 品一篇篇在省内外报刊发表。

  如今,每当在工作生活创作中碰到什么挫折时,我总会回想起那段艰辛的岁月,一切就会释然。我反问自己:“与过去那段艰辛的岁月比,这点困难与挫折,这点伤这点痛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那一年,算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岁月之一,但也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年。我从一名山村教师成长为一名记者,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我感谢那段艰辛的岁月。   

  20年过去,不单是丽江城里大变样,当年的重灾区金山、白沙、黄山等也大变样了,一座现代化的国际文化旅游城市在废墟中崛起。不但丽江变样了, 我的老家七河也大变样了,村村通油路,家家门前水泥路,村前大棚蔬菜,村后干沟清水流,村中有球场。空中飞机飞,地上汽车跑,夜晚还能听到火车的汽笛声。 数字电视、电话进家里,人人用手机。前不久去宁蒗,路过学校,学校也是焕然一新,原来油毛毡房的操场如今变成了美丽的校园一角。

  在防震棚里吃奶的儿子如今已成了大学生;妻子继续在校园里辛勤耕耘,早已桃李满天下。我离开校园在报社里努力工作,如今也实现了当初在油毛毡房里挑灯夜战时的目标,出版了自己的个人文集。

  在回忆“2·3”大地震、纪念“2·3”大地震、感恩“2·3”大地震中的人和事的同时,我们又该做些什么?惟有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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