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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寒山子的“清凉门”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1月11日14:57 来源:中国作家网 邹真吾

  寒山寺是景以人传的典范之一。提起寒山寺,每个人都会脱口吟出张继的《枫桥夜泊》。在寒山寺居中的大院里,墙上贴满了以不同笔法书写的《枫桥夜泊》,有模有样地装裱起来。镇寺之塔普明宝塔的立柱上,也刻上了张继的诗。这样一个落第的书生,虽功名未就,反倒获得这般待遇,不得不佩服历史的幽默感,亦不得不叹服文化之伟力。张继其人,借范文正公的话说,“前人之述备矣”,就不再饶舌。倒是寒山寺外墙上贴着的几首诗,引起了我的兴趣,其中有两个人的诗读来颇有意思,一个是陈夔龙,一个是寒山子。这两人的名气不是特别大,其诗也难称上品,但思古之情一发,便很难遏止,索性信马由缰地谈谈。

  先说陈夔龙,院墙上贴了他多首诗,风格并不鲜明,且措辞平庸,仅录其中之一,名字叫做《感怀诗》:一别姑苏感旧游,五年客梦上心头。逢人怕问寒山寺,零落江枫瑟瑟秋。陈夔龙是清朝人,生于贵州,靠溜须拍马谋得一官半职,在当时即得雅号“巧宦”。这首诗推想是他从江苏巡抚升到四川总督后所作。这首诗矫饰气浓,因为陈是贵州人,所感怀的是江苏,其“客梦”由何谈起呢?

  古代的官场中人写诗应酬是常见的。这些诗读读即可,不一定非得把它们写到景点的建筑之上。有一些景点,工作人员在百度中直接搜索相关诗句,不加分捡而直接引用了。这样不但不能提高文物的文化格调,反而于其有损,可谓是“弄巧成拙”。寒山寺也有这样的一些作品。

  在我看来,陈夔龙的诗并不值得那么认真地玩味,写他,全为引出当今景区设计的一些问题。真正值得大书特书的,则是前面提到的另一位诗人——寒山子。寒山子的诗并不很雅,其中一首是这样写的:生前大愚痴,不为今日悟。今日如许贫,总是前生作。今日又不修,来生还如故。两岸各无船,渺渺难济渡。另一首则是: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水比。水结即成冰,冰清返消水。已死必应生,出声还复死。冰水不相伤,生死还双美。

  寒山子是个僧人,于是写的诗都带些禅意。他的身世很神秘,有人说他是屡试不第而出家,有人说是因宫廷斗争受排挤而剃度。总之,他的身份是一个寒山寺中的和尚。寒山子的诗不同于一般佛门之人所写的诗,看起来少旷达多苦闷,不像个开悟之人。他所强调的因果轮回,是悲观而消极的。其他受戒之人想的是以今世之苦修换得来日之幸福,寒山子偏与他们相反,既不思今世苦修,又不思来世的幸福,全然一副不管不顾之态。

  但仔细想来,寒山子的境界比他人高很多。很多人信佛,皈依佛门,相信因果报应,是图个好报,功利性太强;而有些专门研究佛学的人,像个学者一样,太过理论与学术化,使佛教不太像一个宗教了。寒山子彻底将生死看淡,以无牵无挂的姿态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和尚,好不快哉!寒山子的诗喜用白话,也体现了他的放任与洒脱。他曾这样评价自己的白话诗:有人笑我诗,我诗合典雅,不烦郑氏笺,岂用毛公解。得意之中有几分自嘲,真令人忍俊不禁。

  《华严悲智揭》中有言,“如入火聚,得清凉门”。寒山寺亦有一匾,上书“无上清凉”。寒山子正是得到了他自己的清凉门。想象一下,一千多年前,一位落魄的和尚来到寒山寺,对着这“无上清凉”大彻大悟,挥笔而成“且将冰水比”,一时间怡然自足。试问人世间能将生死视为冰水之人能有多少?因此我常常羡慕寒山子,羡慕他能看破“冰水不相伤”。古来多少人被誉为“旷达之士”,但比起寒山子的一眼望穿生死,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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