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涌:邂逅“救星”

　　周末回了一趟老家，返京时恰逢暴雪，从北京站出来，已是天地一片苍茫。我竖起衣领，加入出租车乘降站打车的长龙。飘飞的雪粒中，队伍也如冻僵了般行进缓慢，当我终于排到队伍中段时，前方传来“噩耗”：没车了！接下来，十五分钟，三十分钟，队伍再也没有前进一步，只有飘飞的雪粒一层层糊在人们的头顶肩上。

　　排在后面的人散去了，排在队伍前面的人也开始离开，而我知道此时离开为时已晚，地铁公交一定已经人满为患，且不能直达我的住处。而队伍里许多手握一个地址、只把寻路的希望寄托在出租车司机身上的外地人，更是只能等待。身后有小孩子开始哭闹；老人们茫然地左顾右盼；一对小情侣在低声互相埋怨；我则暗自活动着几近冻僵的脚趾。

　　我拨通了北京的“便民专线”12345。这是我第一次拨打这个电话，心里做好了接受冷冰冰托词的准备。然而接电话的小伙子却异常热情，一边保证马上调度一边忙不迭地对我道歉“不好意思让您大冷天的等这么久”。放下电话，身上似乎暖了些许。不知道是不是这通电话的作用，三四分钟后，开始有出租车驶进乘降站，一个个红亮的“空车”小灯在风雪中醒目地由远及近。人们抖落身上的雪，雀跃起来：“来了来了！来了一辆！”“又来了三辆！”

　　就在这时，北京站标志性的整点钟声适时响起，“东方红，太阳升”的悠远旋律，成了一辆辆出租车穿越风雪登场的伴奏，让人不禁动容。

　　此刻的出租车，对于乘客而言，无异于救星。人们期待救星，不仅缘于世上的不合理，也缘于世上的“太合理”。就像风雪天里出租车到处都能接到活，当然没必要专程来车站碰运气，这是有理可讲的，市场规律乃至一切客观规律并不会对人的喜怒哀乐有所顾虑。所以在劣势的束手无策中挽狂澜于既倒的是救星，明明可以并客挑活儿、大赚钞票却专程绕路来雪中接站的也是救星——要我说的话，没有直接责任却愿意诚恳道歉的接线小伙子也算是救星，因为他拯救了我的心情。这些救星陡然群现在我面前，显出此刻救星的丰饶，却也让我顿觉平日“救星”的匮乏，以至于让人习惯于委顿在“合理”之下，不敢心生期待。可见天下事只靠把“合理”的部分做好，怕是不够的。时有雨雪，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