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葡乐:镜子里的男孩

秋    朱效文  摄

　　一个周末的上午，起床很晚的木南妈妈，脸没洗，早饭没吃，甚至睡裙都没有换下来，就打开了电脑。木南在他自己的房间也醒了，每到这一天他们就像约定好了，很晚起床，要把早饭并到中午一起吃。木南听到妈妈房间有动静，就跑过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你也不去找同学找朋友玩啊！”妈妈头也不抬的一边说着木南，一边在网上翻看着各种娱乐资讯。每天都发生这样那样的新鲜事，木南的妈妈沉溺在这些真真假假的花边信息里，借以满足自己猎奇的心理。

　　木南没有理会妈妈的话，跑回自己房间，暂时没了动静。

　　木南的妈妈津津有味地看着五花八门的新闻，忘记了还有多篇稿债。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甚至把自己代入为事件主角，暗暗揣摩事态的真正走向时，突然身后传来了怪异的声音，与此同时，两只长长的瘦胳膊从身后抱了过来。吓得木南妈妈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稍微一定神，她立刻明白了，是儿子在她身后跟她恶作剧。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这样啊！”

　　木南得意地笑着，露出两颗大板牙，他一笑起来，下巴就特别好看，眼睛也弯成了月牙，木南妈妈这才注意到，木南为了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吓到自己，连 拖鞋都没有穿，只穿着洁白的袜子，但现在袜底肯定沾上灰尘了，想到把白袜子洗得洁白如初不那么容易，木南妈妈十分愤怒，“快去穿上鞋，你看看你，跟个猪一 样。”

　　木南还是笑着说，“就不穿，穿上鞋，就有声音了。”

　　“好啦，乖，自己去看会儿视频吧，要不玩会儿游戏也行。”

　　木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暂时没了动静。

　　木南妈妈开始浏览热门微博，兴奋地看着各种热点转发。风从窗子飘进来，送来了秋天的味道。木南妈妈穿着米黄色的薄纱睡裙，微微觉得有一点凉。向 窗子外望了望，成排的楼群，遮挡住远处的视线。只能看到一小块三角的天空，有些闷，却也令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随之，她的注意力又收回到电脑上，从一条 微博，往往像跳棋一样蹦到意想不到的地方去。有时候还会殊途同归。最终蹦来蹦去，竟然会蹦到同一个人的同一条微博上。

　　木南妈妈右手执着鼠标，点上点下，七看八看，像是运筹着千军万马。

　　木南妈妈感觉自己还像个侦探，通过整合信息，来分析新闻的真假虚实，以及隐藏在新闻表象后的没有被暴露出来的更多内容。很快，一条刚发布的明星 绯闻跃入木南妈妈的眼睛，她本来有点疲惫的大脑又立即兴奋起来，利用关键词搜索，她逐条看着各类关于该明星的绯闻报道，像品尝着各道美味，噗！木南妈妈的 脑袋被身后一个不明飞行物砸了一下，随之落到她身后，木南妈妈有点蒙，稍微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是一个撑开来的小毯子，拉上拉锁是一只大脸猫的抱枕，木南妈 妈怒不可遏。

　　“你讨厌吧，你这样会吓着我的。”她感觉这样说，还不够显示有多厌恶这种偷袭的行为，随后补充道，“哎哟，真吓死我了，我现在心还怦怦乱跳呢！”

　　“哈哈哈哈……”木南笑得好开心。

　　“别闹了好吧，妈妈还要写作呢。别打扰妈妈了好吗？妈妈下午带你去公园玩，可妈妈现在还要写作呢。”

　　木南夺过抱枕，脸上还是一副阴谋得逞了的坏笑。

　　“我们不是个人有个人的空间吗？我们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吗？你不爱玩电脑，你可以看会儿书，或者，给你钱，出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没等妈妈说完，木南已经回到了他的房间。

　　木南妈妈越想越生气，自己的私人空间，几次被无理地破坏，太可气了，生气使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妈妈，不知道她此时是把自己变得同木南一样小了，还是把木南想象得跟自己一般大了，总之，她要对付木南。

　　也许是气中生智，木南妈妈一眼瞅见旁边书架上反扣着的一面镜子，她伸手把镜子取过来，放在电脑旁，冲着门口，调整好位置，这样木南再悄悄地进来，她眼角的余光就能从镜子里发现……木南妈妈很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接下来，她就要验证自己的锦囊妙计了。

　　果然，不一会儿，她就从镜子里发现，鬼鬼祟祟的木南，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轻手轻脚地挤进白色的木门，高……抬足……轻……落脚……

　　“看见你了！”木南妈妈头都不回，好像一个先知一样冷静地说。

　　木南好惊讶地缩回身去。

　　大概，此时他正在门外思索，缘何这么快就露了马脚，所以，他折回身来，动作变得更加小心，木南妈妈都忍不住快要笑出声了。

　　“又看见你了。”

　　木南又退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改变从门的另一侧进入，但是仍然难逃镜子的法眼，一举一动，尽收镜底。

　　“别捣乱了行吧，我现在有照妖镜，只要你一进来，我就能发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看你还怎么吓我！哈哈！”

　　“切！”

　　木南扭身回到他的房间，然后听见“嘭”摔上门的声音。

　　木南妈妈心里咯噔一下，她趿拉着人字拖走过去看，木南侧躺在床上，拿着一本《阿衰》挡着脸，他身边摆着撑成直角黑着屏的笔记本。被子没叠，皱巴成一团的样子。穿着白袜子的脚底，铺满了一小层刚踩上的灰尘……

　　再看木南的眼睛，眼圈是红的，木南哭过了？

　　“怎么了木南？”木南妈妈问。

　　“是不是很孤独，要不要妈妈陪陪你？”

　　“不用。”

　　“妈妈下午带你出去玩，好吗？”

　　“不用。”

　　“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游戏玩吧。”

　　“……”

　　此时，木南妈妈很后悔，为什么摆那么一个破镜子呢，真是太蠢了。

　　“妈，我自己玩一会儿吧。”木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拽过电脑，摁了开机键。

　　“嗯，别光玩游戏，找点自己喜欢的动画片看。”

　　“知道了。”木南听话地回答，但看起来仍不开心。

　　木南妈妈回到房间，重新坐在电脑前，发呆地看着镜子，安静的门口显得有些空荡，木南妈妈赶紧把镜子收了起来。坐在电脑前，可她总是忍不住歪过脑袋看看门口，好像木南调皮的身影还在那儿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