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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有意义的微小变革也并不容易
《江南三部曲》是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构思的。当时打算用地方志的结构和方式,延续现代主义的表现方法,描述100多年来的中国近现代社会。 但我一方面对过去的写作方式产生了疑虑,同时也觉得在一本书中概括100年的历史实在过于困难,所以就有了写作三部曲的念头。到2003年前后动笔写作 时,大致的结构和框架就已经定型了。我的想法是:选择三个不同的历史时期来描述社会大变动中的个人情感,由主题、人物、地理方面的一贯性来构建纵向的连 接,同时用“花家舍”这样一个意象来进行横向的重复书写,通过这样一种经线和纬线的交织来构筑整部作品。但我没有想到的难题在于,因为这部作品持续的时间 太长,我在写作的同时,社会和我个人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我必须在原先的构思、个人与社会的变化所带给我新的刺激之间寻求新的平衡。毕竟是用十多年的心血 写成的作品,我当然会觉得它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
这次获奖对我今后的写作(尤其是长篇小说的写作)是一个很大的鼓励。我在写作《江南三部曲》的同时,也产生出一些无法纳入作品的新构思——打个 比方说,就像是从杯子中满出来的水。这些构思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呈现。所以从去年开始,我就计划着写一部新的作品,来涵盖这些想法。这部作品 已写完一半,如果顺利的话,年底前应该能够写完。我希望每一部新作品都会有一些新的尝试,不是那种推到重来的所谓创新,只是在内部作一些微小的变革。文学 发展到今天,其实有意义的微小变革也并不容易。
王蒙:真正的文学有自己的生命力与免疫力
《这边风景》获得茅奖,让我想起俄罗斯的一句谚语:“好事不会觉得太晚”。《这边风景》体现了各族人民尤其是维吾尔族人民的性格,他们的生动鲜 活、幽默智慧、别有趣味,他们在艰难困苦中的光明快乐,还有他们与内地城市大异其趣的语言与文化,突破了环境与书写的局限,创造了阅读的清新与感动。我感 谢书里书外的天山儿女,感谢在困难时期得到的那么多友谊、知识和温暖。感谢情歌《黑黑的眼睛》,感谢流淌过巴彦岱的大湟渠——人民渠,感谢房东阿卜都热合 满·奴尔大哥与赫里其汗·乌斯曼大姐。
这是一本下了苦功夫的书,使我想起了40多年前,处于逆境的王蒙,决心按照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破釜沉舟,置之死 地而后生,到边疆去,到农村去,深潜到底,再造一个更辽阔更坚实的写作人,同时仍然热爱、仍然向往、仍然自信,仍然多情多思多梦多词多文。没有许多年的农 村生活,没有与各族农民的同吃同住同劳动,没有维吾尔语的熟谙,没有对于生活对于大地、对于边疆对于日子的爱与投入,不可能有这部作品。
真正的文学拒绝投合,真正的文学有自己的生命力与免疫力,真正的文学不怕时间的煎熬。不要受各种风向影响,不盯着任何的成功与利好,向着生活,向着灵魂开掘,写你自己的最真最深最好,中国文学应该比现在做到的更好。
李佩甫:感谢我的平原
38年来,我创作了六七部中短篇小说集,10部长篇小说。《生命册》是我“平原三部曲”的收尾之作。这部长篇,写作我用了三年,准备时间就更长了。这次能够获奖,对我来说,是一种鼓励和鞭策。
作为一个作家,“压力”是一直存在的,与获奖无关,文学本身就是一种探索和思维方式的追求,没有止境。我曾在一本旧县志上读到一则记载,说当地 有一景叫“高桥揽月”。去探访,却不曾见。那桥究竟有多高没有人知道。据民间传说,一个孩子爬到桥洞里掏鸟蛋,鸟蛋从桥洞里掉下来,在下落过程中竟完成了 孵化过程,小鸟脱壳而飞。于是,在梦中,我看见了那“桥”,我也就成了一个企图爬到桥洞里掏鸟蛋的调皮孩子。所以,直到今天,我仍然在追寻文学的高度。
“平原”是生养我的土地,也是我的精神家园,是我的写作领地。在一段时间里,我的写作方向一直着力于“人与土地”的对话,关注“平原”的生态。 这部作品能够获奖,对我来说意义特别,这是对我笔下平原大地的感念。所以,我要感谢我的平原。感谢平原上的风。感谢平原上的树。
金宇澄:小说需要有鲜明的文本识别度
能够获奖我很高兴,这是对我写作努力的承认,是对《繁花》所运用的语言、传统叙事方式和话本元素的肯定。从写《繁花》起,我就陆续收获很多惊喜,有很多年轻人包括非文学读者都喜欢这部作品,这令我很感动。感谢他们,感谢《收获》,感谢本届评委。
用方言写《繁花》可以说是有意为之。艺术需要个性,小说需要有鲜明的文本识别度,我希望《繁花》显示出一种辨识度和个性,比如借鉴传统话本元素 等等,中国文学学西方已有100多年,但我仍然认为,传统是我们生活乃至文学最基本的发动机,西方理论也说,作者感觉无力时,可以从传统中找到力量。《繁 花》除借鉴传统的方式,也传达传统中国文化对于人生的看法。语言方面,选择一种改良的方言口语,相对于固定的普通话而言,方言更有个性,更活泼,它一直随 时代在变化,更生动,也更有生命力。
有人说《繁花》写出了人事的飘零之感,这大约与我的年龄有关。到了60几岁,会觉得人的一生真的很短,人生变得简单。当然,这种想法也与中国传 统文化有关,传统的中国人就是这样想,普通人的生活不是小说,一辈子没什么大风大浪就走过来了。这样看人生,有一点悲伤,但这不是负能量,而是提醒我们要 更加珍惜美好的时光。
苏童:写作是一种自然的挥发
获得茅盾文学奖,我很高兴。一方面,我盼望得奖,另一方面,我考虑更多的是自己今后的路应该怎样走,应该选择怎样的创作方式,这个问题比得奖之后的高兴更重要。
最近几年创作的两部长篇小说《河岸》《黄雀记》是我比较喜欢的。《黄雀记》这次获奖让我觉得终于对自己有了交代,香椿树街的故事我写了很多年,《黄雀记》是其中最成熟、最完整的一部长篇小说,也是香椿树街写作的一个重要标签。
很多人说我的作品风格有所改变,这是自然而然的,我在创作中并不是主观要变得严肃,这只是自己心态变化的一种体现。写作在某种意义上是作家自己 呼吸、血液的再现方式,这种体会通过写作体现出来,可以说,写作是一种自然的挥发。我还想要继续写有关香椿树街的故事。最近我也一直在构思和写作新的长篇 小说,但我写东西很慢,目前这部作品还在不断推倒重来,我现在还不太确定这部作品未来会以什么形式出现,目前还在持续的思考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