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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代表着一种行动、怀疑、表述,正如萨义德所说:“知道如何善用语言,知道何时以语言介入,是知识分子行动的两个必要特色。”在新疆,丰 收素来以独立作家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他的视阈并不局限于文学,甚至在经济、社会生活中展开自己的宏大叙事,他的著作《镇边将军张仲瀚》《王震与我 们》都体现着鲜明的创作风格。《新疆记忆》也不例外,书中叙述的是一些新疆大地上普通劳动者的记忆,独具思考和深挚的洞察力。从这本书中,可以一窥丰收一 以贯之的创作风格和文化观念。丰收的作品总是伴随着对世界的思考,并且坚持自己的观点,承担着一个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和使命。
离开了文化意识来谈一部作品,就会使作品虚弱、干瘪下来,尤其是对《新疆记忆》这样一部文化叙事类型的作品,它透露出这样的信息,一切事件已不 仅仅是发生在社会经济层面,更重要的是它们原本就是一些文化事件。于是,《新疆记忆》构成了一个独立的叙述空间,它已经不局限在乌斯帕蒂古、克尤木等个人 史的描述,他们都是这个空间的链条和节点,作者最想揭示的是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这个新时代给人们带来新的文化理想,并带来个人命运的转机。从这个观点出 发,你就可以理解在《创世纪》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物涌现出来,形形色色,甚至有“女老板”这样模糊的面容出现。其实,在丰收的作品中,面容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自身携带的文化能量,所传达出符合这个时代的文化信息。帕提古丽们“撩开面纱”、“从灶房中走出来”的形象具有革命性的一面。在这些女 性形象背后,有一只强大的推手——时代,丰收作品中所着力体现的也就是这只推手——时代。丰收在《创世纪》中就着力揭示这种临界的心态:维吾尔人怎样一步 步走出固有的生活模式融入到新时代中去。在《创世纪》中,曾有许多这样的表述——“时代的闪电剪破了黑暗”。
这部《创世纪》的叙述重点没有局限于个人的致富史,而是展开了新疆经济发展的一系列文化走势。因此,人们在阅读中感受到另外的图景和表达,也就 是关于维吾尔人从商历程的历史性描述。维吾尔人在历史上具有经商的传统,早在古希腊马其顿王国时期,巨商马埃斯蒂亚努斯的商队就曾经到达喀什绿洲,在喀什 也形成了丝路商都,维吾尔人向中原经销药材、香料、珠宝玉器、名贵皮毛,向中亚、伊朗高原、欧洲输出丝织品、麻织品、茶叶、瓷器。因为这些,《创世纪》实 际上已经远远超出了纪实文学的范畴,而进入了萨义德式的文化研究领域。
《创世纪》指出了传统文化所面临的危机,语言非常果断,使用了“断流”、“不知该怎样回答”、“没有传人”这样的字眼来表述这种危机。商品意识 植入人心后,新的文化机遇席卷而来,一些传统的手工艺、土特产,如艾得来斯绸、无花果一度面临困境,也许今天这些困境都已经过去了,或者在今天看来,这些 传统所面临的危机早已被新的危机所取代,《创世纪》真实记录了改革开放初期传统文化的焦虑。这个特定的时刻,文化焦虑是伴随着社会变革骤然而至的,他永远 以现代人焦虑的面孔呈现出来,并且保留着新鲜的痕迹。
《海潮撞击的回声》真实记录了牧民面对商品经济大潮的心路历程。村支书卖牛奶的窘相已成为那个时代的传奇。“经商低贱,买卖可耻”——人类历史 上确有这样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一小碗盐换走他们五张羊皮,六两茶叶换走一只大绵羊”。从1962年到1985年底,“塔什库尔干全县10个乡没有出 现过一个集市贸易,生活必需品仍以原始的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拿着钱反而什么也买不上”。这些都是新疆大地最原始的记忆。如今,这些图景,这种思维方式再 也看不到了,禁锢也罢,封闭也罢,不可否认,他们都是人类精神基因中弥足珍贵的图谱,越是在商品大潮充斥一切的社会环境,人们越崇尚自然,越会向往那淳朴 的民风。
人才流失是制约新疆经济发展的“瓶颈”,“一江春水向东流”、“孔雀东南飞”是对人才流失现象的形象概括。但又有几个人去深究其中的原委,《六 分之一疆土的呼唤》道出了知识分子的心声,指出了有一种看不见、攻不破的人际怪圈在阻碍着知识分子的创业之路。“天哪!谁要有一点创新精神,不和环境发生 冲突才是怪事。”——天机一语道破。在《六分之一疆土的呼唤》中,作者指出了这种隐形的怪圈。在喧嚣的人际怪圈背后,伴随着知识分子巨大的心灵阵痛与反 抗。权势对科学精神的扼杀是《六分之一疆土的呼唤》的主题之一。在东流的困惑中,青年知识分子那样弱小无依,作者在为这些知识分子辩护,并且提出了“新疆 为什么留不住人才”这样深层的社会问题。在丰收的作品中,强调的就是对社会非理性非科学势力的抗争与超越。
(作者为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届高研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