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核心功能(马季)

　　文学最核心的功能是审美，对于生命个体来说，审美则意味着让人活得更有意义，让人活出境界。我们阅读文学作品，则在主观上应当有这样的精神诉求，进而逐步形成超越自我、完善人生的内在动力。我想，文学的魅力或许正在于此。

　　杨绛女士96岁时出版了哲理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自问自答》，这是一本称得上奇特的书。书分两部分，一半论文，一半散文；一半讲理，一半讲故事，用故事当理论的“注释”。文章写到这个程度，恐怕只有用挥洒自如来形容才算恰当。在耄耋之年谈古论今，思考究竟什么是人，什么是神；人的灵与肉矛盾对立的统一，以及人生存在的价值问题，等等，特别是“人的可贵在于人的本身”“人生的目的应该是在层层苦难中不断修炼自身，以求灵魂的进步与完美”，这些朴素的价值观，是老人留给我们的宝贵箴言。

　　在杨绛女士的若干著述中，我个人最喜欢的作品当数《我们仨》，这本随笔体回忆录在她92岁时出版，即刻风靡海内外。我们不难想象，家庭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尤其到了晚年，家庭便成为人生最终的“避难所”。一个先后痛失爱人和爱女的老人，在其最后的年月中孤单前行，并终于将这个温馨又历经挫折的家庭用朴实的文字展现在读者面前。那些快乐而艰难、爱与痛的日子，在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的笔下，转化成有温度的家庭日常与人生趣味，一家三口，他们不去打破世界的方圆，只求在自己的方圆里求得一份自由闲适。作者在篇末说的那段话，既是对有限生命的感叹，也是寄望于活着的人珍惜当下。人间不会有小说或童话故事那样的结局：“从此，他们永远快快活活地一起过日子。”

　　无论生活有多艰辛，人总是在寻找欢乐，于是网络小说《欢乐颂》就出现了。住在一个中档小区同一个楼层的5个单身独立的职业女性，她们之间不发生点故事，那实在是太难了。从人物简介中，或许就能看出点名堂：安迪是一个成功的商业女性，她在纽约学习后回国来找她的弟弟。曲筱绡只有25岁，但已经拥有自己的小生意。樊胜美出身贫苦，在一家跨国公司工作，赚来的钱全填了家里的无底洞。邱莹莹是一个20岁的小镇女孩，她正试图立身于大城市。关雎尔是一个20岁的姑娘，家境良好，但当她第一次踏入职场，必须要发现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很显然，这里分为“精英派”安迪和曲筱绡，“普通派”樊胜美和邱莹莹，以及稍显中立的关雎尔。在她们身上围绕和牵扯着城镇的、乡村的，乃至于底层家庭的一系列问题。《欢乐颂》展现出了网络小说最显著的特征：通过感情塑造人物，运用故事讲述生活。或许，《欢乐颂》算不得当下最优秀的网络小说，却毫无疑问是最具时代意义的网络作品。

　　然而，时代并非不可跨越，美国小说家海莲·汉芙的自传体小说《查令十字街84号》帮助我们发现了这样的可能性。这个苦甜交织、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用独特的方式带给我们精神洗礼，当我们沉浸故事的感情世界里，便能体会到，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创造奇迹。其实，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的爱情方式，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人生的悲欢在爱情中显示出非同寻常的价值，因为爱情的基础是信任和坚守，在今天，似乎还要加上一条，那就是有质量地生存与有尊严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