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为苍生而歌哭——了一容长篇小说《黑河》读后(王竹君)

　　读了当代作家了一容的长篇小说《黑河》 ，让我犹如炎热的盛夏喝到了山野石崖缝中流出的一股清冽甘甜的泉水，有着酣畅淋漓的感觉！

　　黑河一开始的描写给人以低调、大气、朴素的感觉。“黑河畔上的那被遗弃的古油坊看上去像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也许，突然来了一股疾风便会将这座摇摇欲坠的建筑从地球上扫灭，化作一粒尘埃没入苍穹。油坊边上那条黑河，在向着命定的归宿，沉郁而孤独地缓缓流淌。 ”这番描写让人感觉到很沉郁，并且充满了哲理，具有一种宗教般的神圣感。这叙述犹如在讨论“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其结论是：我们犹如一粒尘埃，终将要没入苍穹！流浪汉尤努斯的儿子主麻出场就像那股甘泉中的一滴透明的水珠。虽然从石头缝中挤出，但有着难言的隐忍和孤独，无有喧哗和骚动。主麻又仿佛是那难以饮用的黑水河里一珠苦水，这水的基调一直默默无闻贯穿全篇。他这一滴匆匆过客般的水，圆也行，方也行，逆也行，顺也行，犹如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只知道默默无闻下苦出力的无产者。解放后，主麻成为人民的公仆，始终低调和公而无私。他是一个作者笔下无产者的代表。

　　赵二爷是本文中最有内容和看点的人物。他是有产者的代言人，自民国到解放，一直居住在一个西北黄土地上特有的一座大堡子，他见多识广，能言善辩，阴险残暴，吝啬而又好色。为了家族的利益赵二爷不顾一切杀害革命干部，直至被正法的时候还在狡辩。在小说里作者把赵二爷的形象和心理描写得淋漓尽致。让读者看到一个无德的有产者入木三分的猥琐一生！本书还有几位女性的精彩描写，如赫澈是正义的代表：勤劳善良，不畏强权敢于同邪恶势力做斗争，为了爱人的幸福而甘愿放弃一切的一位伟大女性的仁慈与博爱。在本书里还有一个时隐时现的人物“了不得”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任重道远，因为他是作者灵魂和意志的具体表达和体现，他代表着正义、良心、无私、智慧、梦想、奉献，有着读书人和知识分子应有的高贵品质和已经被当代堕落之风所颠覆了的古文人所坚守的道德底线和理想追求。文中的“了不得”是对那些没有良知的伪文人、伪道德者的讽刺。

　　在本书里，作家巧妙运用了大量的陌生化的西北方言，以及许多人都不知道的民俗风情，他把这些民俗与人类共有的本性完美巧妙地结合起来，使语言对话和行为动作更符合人物身份和所处的环境，大大增加了文章的可读性。那具有形象特点的语言不仅给人带来了感官上的冲击，还让读者在不知不觉中了解了西北各个民族之间的历史和风土人情。了一容的《黑河》写作之风干净利落，内容丰富，语言贴切，这让我再次有了读书的快乐，犹如当初读阿来的《尘埃落定》 ，阿来的这部书同样具有不可琢磨的魅力。同是描写少数民族的家族兴衰的故事但他们各有千秋，如同民族的服装一样，阿来的《尘埃落定》是藏袍：穿襟带祍，腰肥袖长，还有毛皮镶边。了一容的《黑河》是回族服饰：套帽穿坎，鲜洁大方。内容都很有特色，很精美，又讲究色彩的鲜艳和协调！

　　就如作者所述：文学一定是有倾向性的，他渴望为人民而写作，为天下一切受苦受难的苍生而歌哭，这是一个作家应有的良心。一部伟大的作品如果看不到思想、难度和深度，以及独特的不同于他人的思考与经验，这样的写作是没有意义的。作品如若没有对不义、强权、人性的劣根性的批判，没有自我反省、自我解剖和追问，写作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作品中要能看到一些外界所不知道的文化及其人文的观照和关怀。这部作品不是一个少数民族作家来写一个少数民族的故事，而是一个作家把浸透在血液中的故事讲述给全世界之后，可以让更多人产生共鸣的东西。

　　历史就是一部不断重复的故事书，只是人物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而已，故事的发生发展就是何其的相似和雷同。 《黑河》在即将拉起结束的大幕时，让大家又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节奏，让故事里所有的人都有了自己生命的归宿，在这浩渺的苍穹中尘归尘，土归土。赵二奶奶临终时把秘密告诉给孙子黑蛋，新的生命在酝酿成长。看来，文学就是要对人类的未来释放出一线生机和希望，要有能够温暖冰冷之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