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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深处的骨头(曾海津)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6月02日11:48 来源:文学报 曾海津

  詹谷丰是一个有“骨头”的作家。文如其人,他的散文读起来也犹如一把硬朗清瘦的老骨头,滋味自在其中,越嚼越有劲。散文集《书生的骨头》由《坐立谁安》、《义宁的源头》、《民国的长衫》和《大师的村庄》等民国题材系列散文组成,可谓一部民国时期知识分子的群英谱。可贵的是,在当下的“民国热”中,他并非简单地进行历史资料的复述与堆砌,而是根据历史人物选择历史事件,再用生活细节和历史抉择来塑造人物形象,经过悉心筛选和打捞,使这些历史人物穿越时代,在今天仍散发出独特的光芒和人格魅力。

  《书生的骨头》里,无论是陈寅恪,还是刘文典、傅斯年、胡适……人物性情在作者笔下都一一跃然纸上,作者通过人物的坐、卧、起、立、跪,乃至作揖、鞠躬、握手等身体姿态和动作,选取了日常生活中的行为细节来体现民国时代知识分子的精神气质,描述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精神谱系构成。

  詹谷丰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基础上,对历史进行文学重构,这些重构的生活细节让人切实体验到一种历史真实。有人曾认为散文应该写真实,小说可以虚构。殊不知历史一旦写成文字,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虚构,无论我们如何去贴近历史真实,都不可能真实地还原历史真实,只能去尽量客观呈现它,历史的言说总是带有写作者的主观色彩。詹谷丰的散文里有着细节的虚构,比如:“‘你就是刘文典吗?’看到礼帽长衫毫无惧色昂首阔步走进来的书生,蒋介石明知故问,心中隐忍的怒气一下就点燃了。蒋介石安坐在椅子上没有欠身,他的傲慢失礼瞬间就激怒了刘文典。”以及“梁思成望着奄奄一息的妻子,一筹莫展,他隐隐约约预感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乡将是林徽因生命的终点。当梁思成心情哀伤,泪眼矇眬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优美琴声打断了他的痛苦。循着声音,梁思成看到了一群穿着军服的士兵,挤满了小旅馆的房间。”正是这些用想象力填补的虚构细节和言说空间,让我们更加真切地体会到了人物的喜怒哀乐。虚构不是为了使故事失去真实性,而是让叙事更为生动。虚构是在事实的基础上所进行的加工,有它自身的合理性。

  当下散文如何寻求突破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至于散文为什么需要突破,又如何寻求突破,历来有不同的提法。较近的一是“在场主义”,一是“新散文”。詹谷丰的散文写作正是在场的和及物的,他并非通过记忆和经验来选取素材,而是以虚构和想象来重构历史,他广泛吸取多种写作手法,他的散文既有着“新散文”的特点,也有着“在场主义”的性质,他模糊了文体之间的边界,重新定义了散文的写法,恢复了散文写作的生命力,并呈现出更为广阔的散文空间。

  詹谷丰的作品中有着两个“主体”,第一个主体是作品中人物的“主体”,如作者在塑造陈寅恪时,就抓住了陈寅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一面,这既是陈寅恪在王国维自沉昆明湖后赠送的悼文,同时也是陈寅恪自身人格的写照,更成为今天知识分子学术的追求和操守。值得一提的是詹谷丰写民国历史人物环环相扣,从陈寅恪到刘节,他不仅写了个体的孤傲,还写出了一代代学人的传承精神,一代代书生的硬骨。作品主体的背后是作家的主体。第二个主体是人物背后的“主体”———作者自身。作者若要写出这些厚重的灵魂,作家本身也必须是一个有自我要求的道德主体。正如谢有顺所说:“我认为这是散文的根本问题———背后是不是站着一个人?是不是站着一个真实、自由、健旺、有赤子之心的人?散文的写作,背后如果没有人,或者背后的人不成熟,文辞再优美,都是俗的、失败的。”

  散文集《书生的骨头》不仅体现了作者深厚的学养和历史文化功底,还体现了作者人文情怀与知识分子关怀,给当今散文学界注入了一股新活力,尤其是他的散文创作中所彰显的知识分子独立人格与自由精神都给今天学人以新的启示。因此,他的散文虽硬却不难嚼,阅读起来毫无障碍; 他的语言简洁流畅,克制的笔法又让人不得不放慢速度,细细品味,不忍进行轻阅读和快速消费。

  (《书生的骨头》 詹谷丰/著上海书店出版社2015年1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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