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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实兄,你站在白鹿原上(吴兰兰)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5月05日10:04 来源:解放日报 吴兰兰
   陈忠实先生与白鹿原下刻有他文字的石碑(摄影)雷电   陈忠实先生与白鹿原下刻有他文字的石碑(摄影)雷电

  作家吴兰兰是与陈忠实先生走得最近的挚友之一。她为“朝花”写来万字长文,在她飘着泥土香味、和着眼泪的文字中,一个更立体的陈忠实站在了我们面前。限于篇幅,我们择其主要部分,于今天送别陈忠实先生。

  4月29日晨7时45分,陈忠实先生走了,惊闻噩耗,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心也跟着沉下去了。

  今天,我想再叫一声,忠实兄,您一路走好!

  多年往事此时一一闪现,历历如在目前。

  和他去看白鹿原,一山一水一村一舍都倾注着他的眷恋

  忠实老师一直是我崇敬的人。1980年,他的《信任》就已经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也让我牢牢记住了陈忠实这个名字。上世纪80年代末,丈夫文兰(陕西作家)为配合咸阳的经济腾飞与发展,和市委宣传部拟组织、编写两部报告文学集《走出黄土地》《咸阳神医》。当时省上的著名作家路遥、贾平凹、郭京夫、刘成章、叶广芩等被“一网打尽”,请来写了文章,忠实老师也不例外。记得分配他写蜚声医坛的心脑血管病专家赵步长先生。

  1989年初冬的一天,在咸阳至西安的59路公交车站牌下,我接到了前来“领命”的忠实老师。“领命”是他当时戏言,之前在彩虹宾馆开过一次“西北五省作家长篇小说讨论会”,故我和他已经认识了。忠实老师那时四十多岁,一看便知是个关中汉子。上身穿黑色雪花呢半截大衣,当时人们都管这种款式叫“乡镇干部”,黑裤子,半新旧黑皮鞋,衣着很普通,面容却得天独厚,其特异之点简直可以入漫画。当你坐下来跟他面对面交谈时,你会被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爽朗阳光的开怀大笑以及冷不丁风趣幽默的谈吐举止所吸引。他的五官有棱有角,鼻梁坚挺,天庭饱满,额茬很高,依稀可见的皱纹纵横交错,我当时就想,这张极具个性的脸只有用雕刻刀才能刻画出特点和细节来,否则很难惟妙惟肖。

  在我的斗室里稍作休息后,我和文兰带他去见赵步长先生,采访持续了几个小时,在默契和谐中结束,后来忠实老师说,没想到这篇文章,又让他多了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2004年初秋时节,忠实老师邀请我们,还有个好朋友李国平(《小说评论》主编),一起去畅游白鹿原。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1993年《白鹿原》出版后,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拜读了这部大书。记得这么清楚,原因还要归结为那一年我突然眼底出血。因需要手术住进西安四院眼科病房,忠实老师来看我,他语重心长地说:“眼睛是不敢马虎的事,怎么能搞成这个样子。”他平日言短,安慰的话语更显温暖。他说:“《白鹿原》出来了,等你病好了再送你看。”我耐不住,第二天便请假去了作协他的办公室,拿到了忠实老师签名的新书,在盖印章时,我有点歉疚,说:“对不起,忠实兄,书都出来了,儿子答应给你刻的印章还没刻好。”他有点不高兴了,说:“付嘉义已经给我刻了一枚送来了。”说着取出印章重重地盖在书上。

  回到病房里,我抱着《白鹿原》看,就再也放不下了。眼科病房病人都怕光,我便偷偷躲到水房里看,耽误的瞌睡第二天打吊针时再补上。虽说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接连住院两次,但《白鹿原》 带给我的阅读快感却是任何作品都无法取代的。洋洋洒洒50万言,耗时6年,其间作者的艰辛不言而喻。小说围绕周秦腹地白鹿原下白鹿村里白、鹿两家三代人的恩怨纷争展开,全方位展示从清末到新中国成立五十年间的思想、文化、政治、伦理、社会历史和民俗民习、人情人性的变迁。它厚重苍凉,细致入微,独具表现力的语言风格,浓烈的地域文化特色,特别是那一个个鲜活的、似曾相识而又陌生了的人物形象:白嘉轩、鹿子霖、鹿三、朱先生、黑娃、田小娥、白孝文等,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悲剧故事,都给我强烈的心灵震颤。

  话再说回来。黑色小卧车载着我的企盼与向往,迎着清晨的缕缕霞光欢快地驶出西安城,很快便出没在一道道沟壑坎梁之间。出城往东南约20华里便进入白鹿原了。白鹿原三面环水,金秋的阳光温馨恬静,秋风和煦轻柔,蓝天白云飘逸悠扬。我们来到了一座竖有白鹿标志的塔式建筑下,高耸的塔尖上奔跑着一只巨鹿,四蹄奋起,肌肉矫健,眼神惊恐,透着神秘。塔身用紫红色瓷砖贴成,竖雕着忠实老师的书法“白鹿原”三个金色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远远望去,没了庄稼的田野多少有些萧条呆板,几块翠绿的青菜地点缀其间,勃发着生机。沟下的村庄炊烟袅袅,不时传来几声狗吠。也许是情不自禁,自踏上脚下这片土地,我就在用心去感知忠实老师对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村一舍的眷恋和倾注。

  无论多苦,母亲给他一个白面“锅盔”,他就会憨憨地笑出声来

  1942年8月,忠实老师就出生在这白鹿原下灞河岸边不足百户人家的西蒋村,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老实本分,靠着勤劳的双手、结实的肩膀撑着日月,过着生活。

  母亲里里外外操劳,父亲没黑没明去梁上挖树砍柴,再挑到很远的集镇上去卖,获得微薄的一点儿收入,勉强供养着两个上中学的儿子。这对当时还封闭落后极度贫困的农家来说绝非易事。忠实老师曾多次讲到他中学时期求学的艰辛。为了不给家里增添负担,他经常利用假期自己卖菜赚钱,50斤菜,从塬下挑到塬上去卖。闲暇时,还要顶着快要把头皮烧焦的烈日割草、搂麦穗。但无论多苦、多累,只要他母亲给他烙一个白面“锅盔”,他就会憨憨地笑出声来。记得在一次闲聊中,我曾开玩笑地问他:“忠实兄,你知道你什么最迷人吗?”他憨笑着说:“不知道。”我说就是你那憨憨的笑声。他开心地笑起来说:“得是,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岁月是艰辛的,要用汗水来浇灌。喘不过气来的父亲终于撑不住了,他选择了小儿子休学一年的决定。谁承想就是这休学一年,带给父亲和儿子的却是终生难忘的痛。1962年,20岁的忠实怀着他的大学中文系梦想参加了高考,一个月的苦苦等待,等来的却是不被录取。被击垮的他失魂落魄,饱受了炼狱般的折磨。父亲将儿子叫到跟前掏心窝地说:“娃呀,天底下那么多的农民,不都活得好好的嘛!”父亲这两句话,将迷茫中的儿子拉回现实。清醒了的忠实老师不得不重新思考。他决心靠自学来实现自己的文学梦。他用白纸条写了八个大字贴在墙上——“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也许那时的他并不曾想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些贤圣矢志进取、成就伟业之途径,但他选择了坚强和面对。很快地,忠实便成了一名样样农活都挡不住、挣满分工分的合格农民。

  后来村里的小学缺个教师,民办的,他决定去试试,就这样由民办小学教到民办中学,由于表现优秀很快又被提拔到公社,先是当卫生院院长,由院长转而正式当上了公社副书记,一干就是10年。他坦言这才是他文学生涯的真正开始。10年与农民打交道,与他们同甘共苦,且用一个作家的视角去观察、去亲历和感受他们的疾苦与欢乐。

  他的散文质朴厚重,就像华阴老腔,每每展现,都会使观者血液沸腾

  1982年,忠实老师正式调陕西省作家协会,成了一名专业作家,实现了他的人生梦想。可他依然决定回到乡下老屋,写作仍旧用的是祖辈留下的、用粗草绳扎着腿的破桌子,义无反顾。他将生命之火点燃,只为回报脚下这块土地。这份乡土情结已深入骨髓,流入血液,尽管他本人及其作品获各类大奖数十次。当省作协主席也好,当中国作协副主席也好,白鹿原才是他真正的根,那里种着他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父亲的遗骨就埋在原坡下,那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大水深藏,一旦地裂土开,才见其汪与洌。”假如这是《白鹿原》带给读者的心灵震撼,那么忠实老师的散文则是从心泉流出的尺泽。大概是《白鹿原》的光环过于耀眼,人们几乎忽略了忠实老师的散文随笔及其他,翘首期盼的仍然是他的长篇小说,我也是。一直以来,我以为写小说才是忠实老师的正门行当,散文还是读鲁迅、史铁生的好。直到前一阵子,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翻阅骞国政老师的画作时,无意中发现了忠实老师《陷入的阅读及其它——〈骞国政文集〉阅读笔记》,一口气读了两三遍,我惊讶他将散文写到如此炉火纯青,感动他对朋友的真诚与推心置腹。他的散文质朴厚重,没有太多粉饰,就像华阴老腔,每每展现,都会使观者血液沸腾。这不得不让我重新认识这位多年、情同兄长的老朋友,他对散文这一文体形式的渲抒与高屋建瓴:“这是作家对生活事象的直接观察和体验,直抒胸臆的表述……读者阅读时所受到的感染和感动,就是作家从心底直接辐射给读者的力和热了。”我重新抱起了《陈忠实散文精选》集,去作一次近距离的心灵对话与沟通,这也是对我过往的遗憾的一次补偿。

  《第一次投稿》写于1987年,是忠实老师对童年生活的记忆和追怀。说的是他从乡下小学转到城里上初中时,因穷困而“顾影自卑”,以至自己的诗歌出类拔萃,反被教语文的车老师误解为抄袭,在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申述”未果后,委屈愤怒的他选择了对抗,不回答老师的任何提问。逼压让这个才华初露的穷小子,奇迹般地爱上了文学。僵局持续近一年,作文《堤》让他重新找回自尊,车老师主动找他,帮他批改和抄写作文,并推荐到市里参加作文比赛,又亲自投寄给《延河》杂志并获刊用。消除误会的师生情终生难忘,但由于老师调离而终不得音讯,自此留下终生遗憾。

  “背着一周的粗粮馍馍,我从乡下跑到几十里远的城里去念书,一日三餐,都是开水泡馍,不见油星儿,顶奢侈的时候是买一点杂拌咸菜;穿衣自然更无从讲究了,从夏到冬,单棉衣裤以及鞋袜,全部出自母亲的双手……在乡村读小学的时候,似乎于此并没有什么不大良好的感觉; 现在面对穿着艳丽、别致的城市学生,我无法不顾影自卑。说实话,由此引起的心理压抑,甚至比难以下咽的粗粮以及单薄的棉衣遮御不住的寒冷更使我难以忍受。”但这一切丝毫挡不住寒门学子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在这种处处使人感到困窘的生活里,我却喜欢上了文学。”巴尔扎克说:“苦难对于天才是一块垫脚石。”当他与老师和解以后,那种激动与复杂更让人为之惊叹与动情:“我感到愧悔,想哭,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责备自己的“可憎的狭隘”,时时想到把自己的作品寄给老师,“去慰藉被我冒犯过的那颗美好的心!”读到这里,且借用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李建军先生的解析:“这是一种能在人心灵深处的静水上,轻漾起层层涟漪的柔和而温煦的暖风,它能吹拂进每一个没有死灭的心灵。”

  “喝着酒,听着秦腔,这在我看来就很浪漫。”

  一天,忠实老师从礼泉县招待所打来电话,说要带人来我家吃搅团,说叶广芩听了也要来吃,她从西安赶来。我在喜悦的同时确实有点儿手忙脚乱,因为那时我们住在只有34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书柜和写字台就占去了一大半的空间。我必须在客人到来之前将一切准备就绪。陈老师先到一步,广芩11点半匆匆赶来,进门就端碗,她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搅团很香,忠实老师蹲在厨房门口连吃三碗赞不绝口。我让他趴写字台上吃。他说我不懂,说趷蹴着才是吃搅团的正宗姿势。再看看叶广芩,整个吃成了一碗糊糊,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抹。情急之下,干脆就着小碗里的肉哨子往下哄,可还是难以下咽。这时,大家非要叶广芩谈谈味道如何?这家伙不假思索地来了句:“不是吃饭,是吃糨糊!”忠实老师赶紧补充:“是猫吃浆子呢!”顿时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1993年,《白鹿原》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一时社会反响如潮,作者备受瞩目。可这时的忠实老师却因几年艰辛,身体透支,显得非常疲惫,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一下,便选择了咸阳秦都饭店二楼一间普通间住下了。啥都不写,只和朋友谝谝闲传。一天他说宾馆的饭吃腻了,我和文兰便领着他到处找小吃。国棉七厂家属区最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一天中午,我们来到一家小吃店,专门卖大羊骨汤泡馍,店家实在,一份整一大老碗,大骨头肉还不少,忠实老师吃得美滋滋,吃完一抹嘴笑着说:“咥一碗这汤比啥都好,外地人吃不上可惜了。”第二天我陪他吃完早餐便去上班,一进门我的同事徐晓明就说:“我早起看见你领着老家的亲戚从体育场门前过就没言声。”我说那是陈忠实,不是老家亲戚。他惊叫着喊:“得是?他就是陈忠实!写《白鹿原》的陈忠实?咋跟农民一模一样些!”是啊,咋跟农民一模一样些,浑身上下没一件新衣服,泛黄了的白衬衫,泛白了的黑裤子,满脸沧桑,不修边幅,唯有那深邃的思想和敏锐的触觉、视觉与众不同。

  他常说:“生活的要求是无止境的,如果一味地向高标准看齐,就会消磨自己的意志。粗茶淡饭、五谷杂粮最养人,衣着朴实,最惬意。”2014年,在做客央视《艺术人生》节目现场,当主持人朱军问忠实老师:“您人生中最大的浪漫是什么?”他坦然一笑,一字一句地说:“喝着酒,听着秦腔,这在我看来就很浪漫。”那精彩的一幕,顿时引来全场一阵喝釆。这就是陈忠实,朴实无华宠辱不惊的陈忠实。

  “我写的是毛笔字,不是书法。毛笔字是老师布置的学生作文。”

  1998年《白鹿原》历经坎坷斩获茅盾文学奖后,忠实老师的书法走红市场。朋友们纷纷登门求字,他都欣然答应,分文不取。可求的人太多了,他说受不了了,便同意收取少量润笔费,使自己得以些许解脱。凡搞书法的人都知道,这写字的功夫在于全身心投入,精气神都在那一撇一捺上,“入木三分”的成语便由此得来,懂行的人都说不比拉架子车轻松。一天有朋友上门劝忠实老师:“人家好多二流画家的字一幅都四五万,咱收一两万总行吧。”回答是:“人家收多少是人家的事,咱比这有啥意思?这又不是做生意。”他还说:“朋友们喜欢我的字,那是首先喜欢我的书,在这个层面上还想留你用毛笔写的一幅字,就是这样。”他曾多次坦言:“我写的是毛笔字,不是书法。书法是发表了的文学作品,毛笔字是老师布置的学生作文,这一点我很清醒。”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定的时间用于研修书法,力求将这“毛笔字”修成“正果”,骨、筋、皮、肉,脂、泽、风、神,得多少那是造化,实在由不得自己。

  给我的字是忠实老师为躲干扰在礼泉县写小说时专门为我写的。四尺整张,八个字“白云为盖,流泉作琴”。记得当他把字亲手交给我时,我还在猜想会是什么内容呢?这八个字我是万万没想到的。这是梵语,是雪窦和尚在《碧岩录》中所作的偈颂,就是佛经中的唱词“三界无法,何处求心。白云为盖,流泉作琴。”当我细细品味时,书者的人生态度境界品位胸怀都随着这墨香四溢脱纸而出了。渉笔成趣,我的心豁然开朗,仿佛置身世外,仰看白云悠悠,俯视流水潺潺,有谁听得懂这无弦琴奏出的妙乐?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声“照相咧照相咧”,把我从沉思中拽回了白鹿原,大家赶紧站成一排,拉忠实老师站在中间,他开心一笑说:“我可不上相,别扫了大家的兴。”

  初升的太阳张着笑脸为我们喊着“茄子”,照相机咔嚓一声将这瞬间定格。紧接着我们又游览了薄姬墓、水陆庵等多个名胜,吃了“一把铁勺走天下”的蓝田县烹饪学校大师傅为我们精心做的“宫廷”美食。离开时已是下年五点了,我蓦然回首,暮色苍茫中这片雄扩的原野,曾引起多少人的遐想和感慨!我深知是陈忠实把一个巨大的文化符号,永远地定格在眼前这古老的原野上了。

  我站在高高的绵延百里的原顶上眺望苍茫,任由玉山生烟,灞水喧啸,老腔铿锵,这是来自遥远的回响,这是心灵的共振,这是穿越千年的默契和声。

  《白鹿原》的问世,是对民族秘史的唤醒,是扣询、是构筑,是延续西汉之风“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史记·太史公书》)。这一鸿篇巨制,无疑是渭河平原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它浓缩着深沉的民族历史内涵,它使古老的土地在新生的阵痛中颤栗。作家“秉笔直书的史家心态……将历史局限,历史的真实活脱脱地呈现给作为读者的后来人,令其品味昨日,审度今朝,透析明天”(畅广元)。它必将成为这个时代的精神食粮和文化瑰宝。

  一次朋友聚会,话题直奔 《白鹿原》,有一方家淡定预言:《红楼梦》开创了“红学”,《白鹿原》也将开创“白学”;钱锺书开创了“钱学”,陈忠实也将开创“陈学”。诚然,此乃见仁见智之间,我说,还是交给时间老人去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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