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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历史的全景呈现——《大写西域》读后(陈华文)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4月19日09:41 来源:光明日报 陈华文
《大写西域》(上、下册) 高洪雷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大写西域》(上、下册) 高洪雷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对于很多人来说,西域的历史只是零散而片断的呈现,很少有人像了解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更替一样,了解广袤西域千年来的沧海桑田、日月轮转。七十万字的历史纪实文学作品《大写西域》,还原了一个清晰、立体的西域。

  是大写并非戏说

  本书作者高洪雷常年研究西域历史文化,已出版《另一半中国史》《另一种文明》等著作。《大写西域》则是吸收西域学、历史学、文化学、民族学和人类学等众多学科的研究成果。全书在大量历史素材的基础上,通过具体生动精彩的描述,提供了一个浏览古西域数千年历史的全景视窗。

  在我看来,《大写西域》的书名,包含着三层意思。其一,大写不是“工笔画”,尽管全书篇幅与构架庞大,但高洪雷并没有在细枝末节上纠缠,而是把西域放到更广阔的世界舞台上,在更久远的时间长河中,反思西域古国兴衰更替带给今人的沉思。其二,大写不是“戏说”,而是抱着严肃的治史态度写作;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大写是因为西域太重要,又往往被忽略。中国史书对西域着笔甚少:《史记》一百三十卷,西域仅占一卷。《三国志》中连“西域传”也没有单列。在传统史家眼里,西域是边缘,是塞外,是蛮荒之地。可那里有中国六分之一的国土,是中国黄河文明、东夷文明之外西域文明诞生的地方,是人类文明史上最为著名的通道,是丝路经济带中最活跃的区域,曾为世界文明进步发挥过不可替代的作用。

  西域,是自汉代以来对于玉门关以西地区的总称。狭义的西域专指玉门关以西、葱岭以东的地区;广义的西域则是古人对于阳关、玉门关以西,包括中国西部、中亚、南亚、西亚乃至欧洲的统称。《史记》提到的西域国家是十五个,分布在广义的西域内。汉初是西域文明史生机勃发、群星璀璨的年代。《汉书》收入的西域国家共五十四个,大多分布在狭义的西域内,东接玉门关,西到葱岭,南达昆仑山,北抵天山。而《大写西域》中,高洪雷用大量史料证明:历史上的西域,自汉朝西域都护府设立,共有四十八个小国,而不是以往史书记载的“西域三十六国”。

  高洪雷以巨大的写作勇气,将四十八个国家的前世今生,在史实支撑下全部写了一遍。过去,史书记载中的西域,大多是以断代史形式记载。而将四十八国全部写遍,他还是第一人。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巨大的挑战。那些存在于历史和传说中的神秘国家,如楼兰、龟兹、于阗、疏勒等,史实丰满,历史资料较多,相对容易书写。而另一些国家,如西夜、子合、蒲犁、依耐等等,国小而短暂,像依耐仅有一百二十五户,蒲犁仅有六百五十户。四十八国中,千人以下的小国就有七个。这些不为人知的小国,没有留下故事,没有留下地标,就连想象都找不到方向。即便如此,高洪雷仍在《汉书》《后汉书》等史书记录的点滴资料中,不断挖掘历史资源,再倚靠人类学、地理学、地质学知识,将这些转瞬即逝的国家填充丰盈,独立成章。

  西域历史上的新发现

  众所周知,西域被揭开神秘面纱,始自近代。而完成这一开创性事业的,却不是中国人,是诸多外国探险家:奥利尔·斯坦因、斯文·赫定、沃尔克·贝格曼……直到今天,英国、德国、日本等仍有大批人从事西域学研究,大量新疆文物至少陈列在两百多座外国博物馆里。

  高洪雷自称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但是作为中国人,没有任何理由在西域文化研究领域落于外国学者之后。自2007年起,高洪雷用了三年时间琢磨如何书写西域史,之后,又用了整整五年时间,在浩繁的史书中寻找有关西域历史的蛛丝马迹,且整理散落如遗珠般的历史碎片,历时八年创作《大写西域》。

  《大写西域》一书中,“新发现”不在少数。比如,长期以来,史家们认为新疆的母亲河只有一条塔里木河,贯穿整个塔里木盆地。难道真是如此吗?高洪雷在梳理史料后认为:古西域还有一条河,叫南河。众所周知,古代的商旅、使者、僧侣在大漠边缘行路,靠的是骆驼、马驴,而这些队伍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水与草。如果说丝路北道,是顺着塔里木河行进,那么,丝路南道,就是顺着南河行进。正因有了南河,才有了美丽的丝路明珠——鄯善、且末、精绝、扜弥、于阗。据《山海经》记载,注入罗布泊的有两条河,一条从西部注入,一条从西南部注入。而北朝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的《水经注》里,也对南河进行了详细描述。曾经碧波荡漾的南河,在南北朝时期不幸被沙漠吞噬,故在唐朝之后,南河消失在历史的视野中。

  西域的沉沦与重生

  历史上的古印度文明、古波斯文明、地中海文明与中华文明,都曾古西域交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盛景?综合高洪雷和其他学者的观点,主因有三:首先是地理因素。西域处于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这是这个狭长绿洲走廊的枢纽。也就是说,西域是欧亚文明交往的必经之路。古西域绿洲星罗棋布,这给人与动植物的生存提供了必要条件;其次是文化因素。在古西域,各民族在这里交融交汇,加上各民族的包容与友善,使得不同宗教、不同文化能在这里传播。尤其是三十多种语言(包括已消失的佉卢文、于阗文、吐火罗语、粟特语、图木舒克语等)在西域作为人们的交往工具,不同语言之间的长期交流,碰撞出文明的火花;最后是战争因素。西域远离农业文明区和人口聚集区,战火很少能燃烧到这里。四千年前,在两河文明的竞争中落败的古提人逃亡到西域,来到罗布泊西岸创造了古墓沟文明和吐火罗文明。原来生活在伊犁河流域的塞人南下东进,建立疏勒、于阗、楼兰国。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原持续内乱,一部分汉人为躲避战乱迁徙到了吐鲁番盆地。可以说,西域是各民族特别是游牧民族集体迁徙的福地。

  西域尽管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交通要道,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终走向衰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高洪雷对此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从地质学的维度分析:一万年前第四季大冰期后迎来地球的间冰期,气候变暖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这使得西域变得更加干旱,沙漠面积不断扩大。自然环境的恶化,令陆上丝绸之路走向沦沉成为必然。我们从世界史的维度看,工业革命后,伴随着蒸汽机的改进和广泛使用,使得轮船有了足够而强大的动力,航海业得以迅速发展。海上丝绸之路崛起后,作为陆上丝绸之路的西域,受到冷落则成为必然。

  今天,中国提出“一带一路”战略,其目的也是为了实现丝路沿线国家共同繁荣。在“擦亮”丝绸之路这张名片时,加强生态环境的保护与治理,显得尤为迫切,毕竟古西域历史上诸如楼兰小国的消亡,带来的启示是深刻而凝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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