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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梅花一样清(刘晓闽)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4月18日14: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刘晓闽

  王祥夫笔下的传统文人身上都有个显著的中国特性——“清”。有了“清”为底色,还有一种以“苦”为趣的生活态度。

  认识王祥夫先生是从他的文字开始的,但让我深刻品味传统文人及其身上的品性,是从这本《纸上的房间》开始的。王祥夫笔下的传统文人身上都有个显著的中国特性——“清”。这个“清”字从作者最爱的梅花身上得到最好的诠释。他这样写台静农的梅花:“有骨骼和风致在里边,圈圈点点中无俗尘气”;梅花独有的美则是“周瘦鹃那瘦瘦的一盆宋梅,斜斜的枝子……疏落、寂静、自开自落,就那么很少的几朵,花要少,才能更见其精神”;还有王元章先生题画诗中的“个个花开淡墨痕”“愿留清气满乾坤”。梅花干净脱俗的“清雅”,疏落寂静的“清静”,留在世间的“清气”,也如这书中人物之风格,台静农、周瘦鹃、齐白石……无一不是一身“清”色,在自己的生活中清气若兰地开放或清静无为地凋落。

  有了“清”为底色,还有一种以“苦”为趣的生活态度。能过清苦的生活,并且善于苦中作乐——“可以在想象中得到无边的乐趣”“在纸上建筑你最美丽的房子”。其实,不仅这些文人画家,连普通人的生活也“充满了烂漫的诗性”,人们都爱观赏风雪中的梅,为什么?不会觉得苦又冷吗?非也,“撑一把红油纸伞,顶着风雪去赏梅,其实是自己已不觉走进了诗的意境”。原来,那种诗意的感觉与想象,已经将“苦”变成一种乐趣,成为精神追求与视角享受上的一场盛宴。如此看来,中国人传统的生活细节、态度,也是“诗意地栖居”。

  人物品性上的“清”气,生活态度中的“苦”趣,正应合扬州八怪之一汪巢林“清爱梅花苦爱茶”的诗意,有梅花的“清”气与茶香中的“苦”趣为伴的生活,也当真就是一首诗了。祥夫先生的文字中也有一种难得的“清”。那种天然去雕琢,清水出芙蓉般干净朴素的气质,与他笔下人物品性之“清”相得益彰,让人如赏梅之“清”、品茶之“苦”一样,走入诗境之中,感到惬意舒适,回味远久。

  “老人穿了白布短裤短褂坐在那里,脚下是趿鞋,手里是用旧布缘了边的芭蕉扇,简直是没一点大师的色彩,而大师就在这里!”某次有人请老人画鸽子,“老人忽然竖起一个手指头问:‘为什么要我画鸽子?’不等别人回答,老人马上接着就笑起来,说,‘鸽子不打架。’这非但是童心,亦是本色。”这就是王祥夫眼里的齐白石,“白石老人的本色,是从人到画,再从画到人。白石老人没有上过美院,但他永远是美院的圭臬,白石老人的一生,艰苦而辉煌。”在《何时与先生一起看山》中,王祥夫写,“先生也似乎没了多大作画的欲望,这是从表面看,其实先生端坐时往往想的是画儿,便常常不拘找来张什么纸……然后不经意地慢慢左一笔右一笔地画起来。画画看看,看看停停,心思仿佛全在画外,停停,再画画,一张画就完成了……”“吴先生还说:‘人活到最后就只能是自己一个人……弹琴是一个人,赏梅也是一个人,访菊是一个人,临风听暮蝉也只能是一个人,如果一大堆人围在那里听,像什么话?开会吗?’……先生笑着用朱漆筷子在小桌上写了个‘个’字,说:‘我这是个人主义’……”吴先生口中的个人主义其实是传统文人的本真本色。《纸上的房间》里所写人物的身上都裹挟着“疏落寂静”“凌寒自开”“勇毅自主”的风骨与本色。哲学家罗纳德·德沃金关于自主的价值这么说过:“它允许我们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生活所驱使,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在权利框架允许的范围内,成为他的那个自己。”王祥夫笔下的白石老人、吴先生即是“他的那个自己”。在我看来,祥夫先生的这篇文字就是写给吴先生的最好祭文,让我们重新认识了一个远去的故人,还有人人内心深处一直存在,却被忽视遮掩、遗落掉的那个真实质朴、简单本色的“我”。

  读画我是外行,但从书中收录的“祥夫画”中,可以看出祥夫先生对自然、生灵和生命倾注的文化情怀与人文关怀,不论是活灵活现的蜻蜓、蜜蜂、蚂蚱,亦或意趣盎然的花花草草,寂静苍茫的山水风光,无不散发古风气韵和乡野趣味,传达了一种恬淡、宁静的生活姿态。“祥夫体”一如家常絮语,看似随意直白、平淡无奇,细续之下,却每每在细微处见人生,透出清雅文人的本色与追求。

  “春随芳草千年绿,人与梅花一样清”,这是祥夫先生最喜欢且年年写的春联,我想这除了一种美好的意境,更是传统文人对高洁品性的至高追求吧。

  (《纸上的房间》,王祥夫著,海峡书局出版,31.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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