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颐武：中国文学的“全球能见度”

　　这些年来，中国文学在全球的存在感和“能见度”日渐彰显，全球读者对中国文学的兴趣已经越来越大，中国文学已经通过多年的译介形成了较广泛的传播。这既反映了中国发展的成果和综合国力的快速提升，也是中国文学界多年从事跨文化的推广传播，坚持“走出去”的结果。

　　曹文轩荣获国际安徒生奖标志着中国儿童文学多年来的努力达到了一个全球能见度的新的高点。这些年来，中国文学在全球的存在感和“能见度”日渐彰 显，全球读者对中国文学的兴趣已经越来越大，中国文学已经通过多年的译介形成了较广泛的传播。不仅纯文学读者对中国文学已经有认知，如科幻这样的类型文 学，儿童文学这样的特定群体文学中，中国作品都已经有相当的国际影响，改变了世界文学的格局。这既反映了中国发展的成果和综合国力的快速提升，也是中国文 学界多年从事跨文化的推广传播，坚持“走出去”的结果。

　　随着莫言、刘慈欣、曹文轩等近年连续获得国际有影响的文学奖项，中国文学已经成为世界读者阅读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选择，中国当代作家和作品已经是世界文学现实“构成”的一个关键部分。这重绘了世界文学的版图，曹文轩的获奖正是这一进程的又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标志。

　　当年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一文所探讨的，是中国如何接受和了解外国文学的态度。在当年的历史条件下，他更关注的是如何吸收外来文学的积极养 分，为中国新文学的发展提供资源。那时，中国文学在世界的位置就是以古典文学为材料的学术研究和经典阅读中一个很小的部分，新文学很长时间都是世界文学格 局中的边缘。而在今天，中国和世界文学的交流在深化，中国当代的写作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文学的重要因素。如何“拿来”中国文学，已成为世界文学不可或缺的因 素。

　　曹文轩多年来专注地从事儿童文学创作，同时也是一个对文学发展和文学批评有相当深入体察的学者、“纯文学”的作家。我以为，这次他的得奖有三个方面的启示：

　　曹文轩的作品展现了中国文学的独特的因素，也就是和其他国别文学不同的“异”的方面，为全球儿童文学添加了新的元素。他的作品有一种独特的中国 的“忧伤之美”，执著地感受中国生活，讲述中国故事。他最受欢迎的代表作《草房子》《青铜葵花》对于中国人在艰难岁月中的童年感受有独到的发现。用中国美 学的精神来讲述独到的中国童年故事，把中华民族善良、坚强、悲悯的感情和东方式的含蓄蕴藉的美学风格传递给人们，可以引发孩子的共鸣。他用“油麻地”的故 事，展开了一个类似唐诗中所呈现的美丽的自然之美，以及在这自然之美中的孩子们的艰难成长，把现代人的艰难和中国独特的东方美结合得格外真切。儿童文学既 需要欢乐，也需要体验人生的更丰富的情感，而苦难中的坚韧、贫困中的升华等等正是中国独特的经验的展现，同时，这种东方的独特的人生意识也感动了世界。

　　曹文轩的作品展现了中国文学和世界息息相通的一面，也就是和世界的“同”的一面。人们在谈到文化的“跨文化传播”时常用一个概念——“文化折 扣”，也就是文化传播中会产生理解和沟通的困难，让文化的传播打折，造成传播障碍。曹文轩的作品既植根于中国的文化和生活之中，也充满了共同的人类情感， 中国人独特的经验在曹文轩这里被化为了一种易于不同社会的孩子们理解的感情和故事。中国故事在这里没有理解上的障碍，而是更多通向人们心灵的元素。“油麻 地”的忧伤、痛苦、欢乐里有和世界所有人共同的东西，他所理解的善恶观，他对善良和美好的渴望都是易于全世界人们共同理解的。曹文轩的作品一看就是中国 的，但通向无数人的心灵。

　　曹文轩的作品是“通”的成果。他的作品能够打通文化的障碍，在对中西古今文学的汲取中建立自己独到的风格，是多年来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努力成果的 延伸，也是现当代中国文学发展的延伸。这种“中华性”为世界小读者所喜爱，形成了和欧美儿童文学不同的表达方式和审美风格。诗意的情调，是中国文学自身的 传统所决定的。曹文轩作品中具有东方的忧郁之美，是中国文学的大传统和中国现当代文学小传统中的“抒情美学”所影响的。如沈从文、汪曾祺等的作品都对曹文 轩的写作有深刻的影响。他小说优美抒情的独特感觉是中国文化滋养的结果，也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文学与世界连结的结果。他对于世界各国文学有精深的认 知和理解，也广泛地汲取了世界文学的表达方式和技巧。曹文轩倾向于“美”的走向，其实是把东西方的古典情怀相沟通的结果。中国古典的美和西方古典的美也有 一种汇通，他虽然也写“恶”和“丑”，但都不是现代主义焦虑的结果，而是在东西古典美学基础上的表现，是有节制的、有悲悯情怀的。他的表现方式不拘一格， 汲取了现代主义的不少元素；他的创作也是在认真汲取世界文化多元经验的基础上，扎实努力的成果。

　　曹文轩的创作所显示的“同”、“异”、“通”，是一种独特的文学经验。这显示了中国经验连结世界，中国故事感动世界。从世界的角度看，中国文学 的全球性意义已经凸显出来，中国文学为世界了解中国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中国文学的全球能见度正在扩展，其深度和广度都是过去所不能比拟的。这种“全球能见 度”对于世界对中国的了解、对于消除对中国和中国文化的偏见、对于中国在崛起过程中的精神展现都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现在看，我们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曹 文轩的获奖标志着这一努力进入了一个更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