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灵里唱出的一首“歌”——读长篇小说《三兄弟》有感(闻琰)

　　长篇小说《三兄弟》最令人感动的，是作品所呈现出来的生活真实，是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和深厚的文化内蕴，是蕴藏在时代风雨中的深刻思想寓意和在琐碎的社会生活中所体现出来的人生哲理。它植根于中国社会现实，浸透着作者的心血，充溢着“他的痛苦与欢乐” ，是作者经过长期思考而奉献给人们的一部佳作。

　　《三兄弟》在描绘社会人生百态过程中塑造了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作品描写从“文化大革命”爆发到改革开放的社会发展历程中，方中平、杨天石、刘长顺“三兄弟”的传奇人生与不同的命运轨迹，从而折射出现当代中国的复杂世相，透露出浓郁的生活信息，不啻是一幅反映着时代生活百态的“清明上河图” 。

　　在“三兄弟”中，作为“大哥”的方中平的成长道路最为成功。其原因就在于他思想上有着一个远大的理想和明确的奋斗目标，心中始终充满着报效国家的激情。尽管他的人生道路也曾遇到过沟沟坎坎，也受到过不公平的待遇，但他不灰心，不气馁，他坚信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机会。他一方面用功苦读，一方面把读书与思考社会问题结合起来。尤其是他得到长辈学者齐守仁的指点之后，心里更亮堂了许多，思路也大大扩展。在关山机械厂，他凭着年年获得先进的突出表现，从一个普通技术员成长为一家大型国企的领导者，虽历经诸多风雨、波折，却始终信心满满，严于律己，鞠躬尽瘁为国家效力。而刘长顺的人生道路之所以会出现大起大落，表面上看是他文化不高，主要是他思想上缺乏明确的目标，小富即安，见利忘形。在经济改革大潮中他抓住时机，从一个普通工人发展到腰缠万贯的大老板，曾经风光一时。但有了钱他便得意忘形，嗜赌恶习膨胀，在昏天黑地之中葬送了整个家业。败落后他重新认识自己，立志从头干起。与方中平、刘长顺相比，杨天石的条件最优越，父亲是省军区政治部主任，母亲是军医，他的人生道路走得很顺利。但他没有那些“官二代”的毛病，性格中有着年轻人纯真的品格。他参军后因为有父亲的关照仕途一直顺利。然而，一帆风顺的成长经历使他飘飘然起来，身居高位后便利欲熏心，贪欲、情欲泛起，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三兄弟”的人生历程，就像是一面面“镜子” ，不仅让人们看到了时代的风风雨雨，也透视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

　　《三兄弟》体现出深厚的关中文化底蕴。作者在描写人物成长的过程中，对社会人生的理性思考无疑增加了作品的哲理意味，增加了人物形象的厚重感，也使这部作品具有了时代特点、社会风情和人性情感。从文化底蕴方面说， 《三兄弟》明显继承并发扬了“关学”精神。作品中所描写的重要人物齐守仁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在他身上具有着仁的实质、爱的品格、侠的外表、义的精髓、孝的真谛、忠的精神。“位卑未敢忘忧国” ，就是他一生的思想追求与信念坚守。

　　“关学”形成于陕西关中地区，以张载为其代表。他在著名的“横渠四句”中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的学说核心思想在《西铭》这部著作中表达得更为明确。齐守仁深受张载思想的影响，他从小饱读诗书，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作为立身之本，把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思想追求的目标。从他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位爱国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看到了历史与现实在一个心灵中的折射与投影，更看到了中华民族历经磨难而又坚不可摧的一种精神力量。

　　与中国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齐守仁在时代风云变幻中也经受了种种磨难。他毕业于西南联大，参加工作后担任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对祖国对人民充满着忠诚。他曾被打成“右派”下放农村监督劳动。妻子气郁成病得不到及时救治，丢下女儿和他而去，这一变故对他是一次沉重打击。生活上的艰苦他还可以忍受，但思想上的痛苦却触及到了他的灵魂。他感到，在一个没有法制、缺乏道德的社会，只有善良与正直是不够的，还要适应这个充满各种矛盾的环境，只有在现实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才能有效地阻止邪恶的蔓延与破坏，使民族大业健康发展。为了能够正常地生活下去，齐守仁不得不收敛了锋芒，刻意地“世故”起来，为此他曾遭人误解，“被诟病为没有知识分子风骨的软蛋” 。可是“他的内心一刻也没有忘记过知识分子的担当与使命，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对民族命运的思考，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真理的追求” 。他把对祖国命运的忧患与个人的荣辱联系起来，努力使崇高的目标得以实现。

　　如果说，张载的《西铭》把古代的仁孝思想大大延伸，把孔孟的孝亲、仁民、爱物、事天一体贯通，发展了“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的思想，扩大了仁爱的范围，从而大大提高了对道德行为的觉解，使人们从天地宇宙的角度理解个人的道德义务和穷达死生的话，那么，齐守仁正是把这种仁爱、忠孝的思想运用到了社会发展的实践中，用以指导人们的道路选择，匡正人们的行为准则。方中平在成长过程中完全继承了齐守仁的遗训，“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他像齐守仁那样，精心地培养着新一代的年轻人——方子墨、杨振宇和刘啸天。这样的文化传承，正是《三兄弟》所贯穿的文化精神与思想精髓。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作品不仅是一个时代社会历史的写照，是一种生活时态的记述，同时也是一种文化精神的宣示，一种人生信念的坚守，一种家国情怀的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