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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希微型小说中的境界、意境与人生百态(洪威雷)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4月01日07:59 来源:中国作家网 洪威雷

  读戴希的作品,能从字里行间看到他在追求以真引美臻于善的境界。他的《每个人都幸福》,就是具有这种境界的代表作。

  小说中的苏浅老师教的是一群先天性残疾的孩子,有的双目失明,有的双耳失聪,有的双腿残疾,有的是哑巴,无一不感到悲哀、沮丧与凄凉。怎样让他们振作、乐观起来?苏老师让每个感到不幸福的孩子把对幸福的渴望讲出来,一一写在黑板上。盲童孙方杰认为幸福就是能睁眼看世界,耳聋的许敏认为能耳听八方就是幸福,双腿残疾的余笑忠认为能自由行走就是幸福,哑巴李南认为能开口说话就是幸福……苏老师“噙着泪光”告诉孩子们,你们每个人只有一点不幸,却有许多意想不到而又弥足珍贵的幸福。苏老师的话仿佛一把神奇的钥匙,不仅打开孩子们沮丧、悲哀的心扉,而且开启了孩子们乐观向上的人生境界。假以时日,孩子们掌握着这把打开心灵的“神奇钥匙”,就可以直面人生中的任何艰难险阻,乐观而又勇敢地走向社会。

  无论是《最好最珍贵的东西》中的范小雅以怨报德,还是《装修》中的“我”不仅把房子装修得好好的,还好好地装修了自己的心灵;无论是《龟兔紧紧地抱在一起》的“双赢”,还是《那次化学考试》中石老师善意的欺骗,亦或是《良心》中我的困惑等等,无不是作者追求至善至美的高尚道德和崇高精神的展示。由此,可以看到作者对社会发展、人的生存境遇及精神状态保持着热情关注,以独到的观察和深刻的思考关怀着道德、灵魂和生存,表达出一代人的社会责任和人性的闪光。作品中的隐喻和召唤性特点,常常是通过可以直观的形象画面,传递出深远的意蕴。

  戴希的“写境”实为“造境”,在境中表意,在境中藏情,将境与情、情与理、形与神有机融合,相互渗透。我们从中亦看到作者在雕琢琐碎社会生活的同时,表达出自己对理想、责任、尊严、情义、忠诚的深刻理解,同时提醒读者记住昔日中国的荣耀:情义、希望、礼仪、尊严、守信、感恩、忠诚、勇气、怜悯之心和牺牲精神。

  《死亡之约》取材于历史,贞观七年,钦定390名死刑犯回家看望父母妻儿,并于来年九月初四返回朝廷伏法。这一决定的本身极富人情味,并造成悬念,引发趣味,他们真能守信自愿返回被斩吗?可罪犯们居然没有一人爽约,尤其是徐福林抱重病返狱,让读者看到了“以真情换取守信”的道理。行文至此,作者并未罢手,接着叙说贞观十四年西域叛乱,390名被赦的囚犯自愿请战,在战斗中血洒疆场,壮烈殉国,读后韵味深长。从真情换取守信,从守信上升为忠心,引人思索、回味。从“人头攒动”、“欢呼雀跃”的场境中,从围观人群“目瞪口呆”、“踮起脚尖张望”的群体形象中,从“冲锋陷阵”、“英勇杀敌”的画面中,感受到了情与法、法与理、形与神的完美统一。这种统一,在《借个男友陪病父》《里程碑》《只是一个传说》《母亲的杨柳枝条》等篇章中,均有很好的体现。

  读戴希的作品,读者不仅能看到他在现实生活中抓场景、抓瞬间、抓人物内心一闪念的机智和本领,而且看到了作者在尺幅之内叙述人生百态的穿透能力。

  《危房》只有1300多字,记述石村长为了岌岌可危的村小学校舍,多年来紧急报告打了无数个,可总是石沉大海,故终日忧心如焚。从县委书记、副书记、副县长到教育局局长、乡长,层层批示及其背后的问题在读者心中留下了长久的“余震”,读后的沉重感久久无法散去。微型小说的神奇魅力,就在于它像梦中被人叫醒,所谓一句惊醒梦中人,所谓感同身受,大抵也同此理。作者的深度思考和事件本身的思想、意义隐藏在平面叙述之中。

  戴希在尺幅之内,不仅将官场中的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揭露得活灵活现、入木三分,而且将社会上的“公文旅行”、“批示”陋习,讽刺得无所遁形。尤其是村长的“忧心如焚”与各级领导的“大惊失色”、“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像“热锅上的蚂蚁”等,形成内在的张力,引发思考。字里行间所隐藏的反讽,使这个乍看挺严肃的题材带上一丝滑稽与俏皮,令人会心一笑,其批判性的艺术效果,却不减丝毫。这种以小见大、见微知著的取材眼力和犀利的描述,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海明威说过,在奢华浪漫的年代,人类真正需要的东西常常微少。写作者更能领悟到这一点,写作的意义就在于抓住这微少中的些微。在戴希的作品中,无论是《请进包房》中的中国游客边吃边喝边猜拳的举止,《领导上镜问题》中邓部长“如坐针毡”和小米的“畏畏缩缩”,还是《装修》中几位民工“西装笔挺、领带飘飘”,《警车开道》中史蒂文“暴跳如雷冲下车”;无论是《老子是劳改犯》中雷公的“满脸横肉”、《笑》中千主任见墨局长的“毕恭毕敬”,还是《艺术品》中“P市长的愁眉不展”、《都赢了》中小秦的“洋洋自得”,亦或是《秘密约定》中“拍桌子”的A书记等等,都准确地勾勒出现实社会中人生百态的“些微”,将当下社会中种种风气呈现在读者面前。

  当代微型小说写作,在没有巨大灾难和重大事件的背景下,最考验作者对“些微”的捕捉和发掘。作者只有将社会生活中的“些微”视为社会整体的一部分,才可能从不同侧面、不同层次、不同人群中去全面而准确把握社会的发展和变化,穿透变迁中的新现状进而捕捉时代的主要精神症候,洞察人性中日益复杂的真善美和假恶丑,并以人道主义和底层情怀去深入揭示其根源。戴希把气象万千的社会和人生百态,写得如此简约而又丰富,写得如此节制而又风生水起,有赖于他独到的眼力和忧患意识、社会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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