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代的泡沫里遁出(张向荣)

　　《二十六篇——和青年朋友谈心》 　钱理群 著 　东方出版中心有限公司

　　钱理群在新出版的演讲集 《二十六篇——和青年朋友谈心》 的序言中写道：“我接触过许多青年朋友，他们在学校里读鲁迅作品，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有些排斥；但进入社会，有了阅历，感受到人生的酸甜苦辣以后，再回想起学校读过的鲁迅作品，就有了感觉，进而自觉地读鲁迅作品了。”

　　这段话让我沉默许久，这说的不就是我吗？在中国，绝大多数人是在中学课堂上，按照教学大纲和标准答案来认识鲁迅的，钱先生说很多人排斥鲁迅，在一定程度上这确是事实。进一步的事实则是，一般情况下，只有大学中文系的学生才有可能接触到更为深刻与戏谑、严肃与有趣的鲁迅。

　　反讽的是，恰恰是在离开校园、被抛入社会后，我才真正开始理解鲁迅，日益感受到鲁迅的敏锐与灼见，为他丰富而真诚的思想所折服。前几年，曾有人撰文感慨：鲁迅笔下的人物如阿Q、赵太爷、华老栓、闰土等，在当代纷纷“复活”了。其实，哪里是复活，“他们”一直都在，就在你我的身边，甚至就是你我中的一员。眯起眼睛，看着周遭的人们，想起《故乡》里那段曾被要求背诵的话，“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三个词穷尽了当代人的精神谱系——主动与权力保持距离的人们，只能“辛苦展转”的生活；为生计奔波劳碌，无暇思考正义、道德的“辛苦麻木”的生活；以做人上人为目标，热络于财富与权力，为此不惜伤害他人的“辛苦恣睢”的生活。

　　《二十六篇》给了我重读鲁迅的动力，但重读之前，我首先认真读完了《二十六篇》。本书的主题是“和青年朋友谈心”，书中提到了青年人可能会遇到的诸多问题，从“大学精神”到“农村问题”，从巴金、王瑶到如何从事志愿者活动。林林总总，但都离不开鲁迅，钱理群拿鲁迅来谈具体问题。

　　除了具体问题，钱理群谈到最多的一个词是“沉潜”。鲁迅曾经有过抄古碑的十年沉潜，钱理群自己也有过下放到贵州的18年沉潜，今天的我们可曾想到沉潜、可愿意沉潜？

　　沉潜，就是从时代的泡沫里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