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遮蔽的深度(陈思和)

　　《我往何处去》 我读了，写得真是不错，这个年轻人完全没有走迎合市场或者追求时尚的路，而是能够从先锋文艺的立场出发描绘中学生的生活，并且努力展开对人生哲学思考。这是对青春题材的超越，还是在人生花季阶段本来就含有那些本来被遮蔽的深度？我一时想不明白。但我比较倾向于后面的答案，卞润华恰好表达了中学生的精神世界，包括其中种种困惑、沮丧、超现实的想象。同时也真实显示了作者的思想深度。

　　小说一半是写实的，如阿铁、泰山和蓝溪的故事，另一半是荒诞的，采用了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出彩的是后部分，显示了作者对于人生的自我与无我的思考。这个思考对中学生来说似乎早了一些，可是中学生的阶段也是开始自省和成长的阶段，萌芽状态下的自我格外的敏感，因此讨论就变得非常重要了。尽管从小说设计和讨论的对话看，作者对这两个概念的理解还是有些混乱，但这无关紧要，艺术作品本身就不需要过于清晰的理论思考，含糊艺术形象的内涵要比作者对这些概念的理解大得多，也丰富得多。

　　最后意外读了 《失落的自我》，小人的追求和困惑我觉得很有趣，倒是与前面长篇的自我对应起来，这部分描写得相当和谐，能够显示作者力量的是一些大场面，这是一般小说最难写好的。高考前学校举办宣誓大会，小说将这个场景虚虚实实、内外结合，写得很精彩，看得出作者确实具备较好的写作能力，如果好好坚持写作以后会有更好的成绩出现。当然，缺点也是明显的。作为一部长篇的结构，作者还是没有很好地把握结构，前后两部分好像分离开来，人物没有能够贯穿到底，前后没有呼应，对人物的性格塑造太简单，没有给予足够的篇幅描写。作者把重点放在荒诞部分展开，但是如果前后两部分结合好的话会大大增加作品的分量。

　　我匆匆读完，大致能想到这些，也匆匆写下。可以把我的信转给那位小朋友看看，鼓励他写出不凡的小说。

　　(《我往何处去》卞润华/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15年8月版，文章系评论家王纪人、陈思和在卞润华长篇小说 《我往何处去》 作品研讨会上的书面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