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超》是文化的“呼吸根”(何鼎鼎)

　　最近，一首合唱曲火了。以史诗般的叙事、《黄河大合唱》般的气势，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在咆哮与圣咏中完成一曲《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一夜间，这首极具魔性的合唱曲让人眼前一亮。

　　实际上，《张士超》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流行文化的一把锁：既不缺阳春白雪般的形式，也不缺下里巴人似的内容。这样的组合很搞笑，表演却不恶搞。五角场、华师大等校园符号流露出的学院风，也让人想起了校园。更重要的是，它好玩。它让人不自觉地去反思：生活中再简单的故事和情绪都经得起吟唱，再焦虑的情绪经艺术的调侃后也能轻松解锁。当听众尾随表演者一同进入“找钥匙”的情绪胡同，生活情感的艺术表达让音乐回到原初的坐标。

　　现代人太需要好玩的东西。当节奏加快、分工变细，人们不是在忙碌就是在奔往忙碌的路上，如何松一松生活的琴弦？当所有人都成为城市的铆钉，紧张与秩序成为自然状态，生活的趣味该铆在何处？好玩，是本性的呼唤，是对意义的发掘，也是对紧绷生活的松弛。

　　对于“彩虹”这样的民间社团而言，自娱自乐、乐在其中正是它们的出发点。这个由程序员、设计师、会计、人类学博士后、化学家、美食博主与音乐学院学生组成的合唱团，因为爱好聚在了一起，团员中甚至有“高铁侠”，每周末往来南京上海之间，只为参加一周一次的排练。正因为这份纯粹，这些民间社团虽时显稚嫩，甚至常为场地发愁，却依然能保持不俗的锐度和原创精神，能在艺术诠释中融入年轻人对生活不拘一格的理解。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像蛹一样潜藏在高校或社团的土壤孔隙中汲取营养、自得其乐，而一旦被人发现，却常有惊人之鸣。

　　不禁想起2013年底北京国贸的一次合唱“快闪”，那是台湾惊喜合唱团带给北京的一次惊喜。当合唱团团员从大楼各处冒出来，当歌声与微笑荡漾开去，人们从惊呆到迟疑到惊喜再到加入的切换，最好地回馈了这出公益合唱的用意。艺术用最艺术的方式提示了人们生活的意义——“不为商业目的，只为传递快乐与温暖”。

　　这个冬天，这种带着快乐的好玩还在继续。北京地铁车厢里出现了一群读者的阅读“快闪”。用行为艺术的方式，他们试图唤醒现代人对阅读的重视；而一群诗歌爱好者坚持了几年的“为你读诗”，已经引起了超过160万人的关注和参与；还有更多的民间剧社在小剧场里演绎着他们的春夏秋冬与生离死别……这些好玩的民间团体在不经意间，成为了文化的“凝结核”，激发了这个世界别致的趣味，它们在自娱自乐的同时，带着大家一起用书本克服城市的摩擦力，用音乐标注变化的情绪，用诗歌抒发生活的意义。

　　一个社会的文化，仿佛是一棵有气根的大树，既有主干，也有无数个“呼吸根”，才成就了蔚为壮观的文化繁枝茂叶。这些“呼吸根”可能就是星星点点的民间社团，是那群真正热爱生活的人。它们接地气，能汲取生活的养分；它们会换气，能吐纳生活的灵动。更重要的是，它们亦有力地撑起了整棵文化之树。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大家也在呼唤更多的《张士超》，在呼唤更多的彩虹合唱团，在呼唤我们的社会，能给这些有意思的人提供更宽广、自由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