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向上的诗歌精神——2015年河北诗歌扫描(郁葱)

　　2015河北文坛回眸(二)

　　一种向上的诗歌精神——2015年河北诗歌扫描

　　2015年河北诗歌创作、诗歌活动、诗集出版异常活跃，呈现出了一种引人注目的繁盛。其中尤以“燕赵七子”的凸现和成熟为标志。

　　2015年11月27日，由中国作协创研部、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诗刊社、省作协、花山文艺出版社联合主办的《在河以北——燕赵七子诗选》首发式暨作品研讨会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由东篱、李寒、北野、见君、李洁夫、宋峻梁、石英杰七位河北优秀诗人组成的“燕赵七子”首次集体亮相。业内专家认为，这是继“三驾马车”“河北四侠”之后河北文学的又一次集体出击。“燕赵七子”横跨“60后”和“70后”两个年龄代际，他们不仅包容了不同写作方向和诗歌美学，而且从河北地缘文化上也接续了坚实的燕赵诗学传统。近年来，他们稳步走上全国诗坛，通过个人的生活体验和真情、真诚地抒写，成为河北诗歌的中坚力量，建构起了河北诗歌别样的新景观。

　　东篱是唐山青年诗人群体中的标志性诗人。这是一位有气场的诗人，他的诗波澜不惊，信手拈来。诗句不冷冽，有温度，很温和。他成熟得很早，也尝试过不同的写作手法，比如用口语写诗。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的诗人，好的诗人都懂得热爱，都尽量在感受生活的美好。简洁的深刻是他的优势，比如《叶落青山关》中写他在青石山间的感受：“我爱极了这暮年之色／它由黄金、骨骼、光阴、月亮的通达和秋风的隐忍组成／群山有尘埃落定后的宁静／偶尔的风吹草动／不过是郁积久了的一声叹息／石头开花了，仿佛历史有话要说／我端坐其上，明白自己的修炼／远不及石头的一二。”这是一首具有哲学意味的作品，人面对大千世界的微不足道尽染其中，这是对命运和人本质的深彻感悟，是诗人的深刻所在。

　　李寒生于河间农村，曾做过俄语翻译，也曾任诗歌刊物编辑，是一位有经历的诗人。李寒性格内向但情感丰富，对生活充满真实的情感，曾获第二届闻一多诗歌奖等多种奖项。他在《人在此，心已远——岁末致友人书》中说：“在我的城市／在世界的一隅，我活着，爱着／写下歪斜的字迹／再简单一些吧，生活／好让我有更多时间，坐在窗口／静静地看／时光的碎屑，纷然洒落一地。”李寒善于写细腻的、生活化的东西，但他本质上是理性的、思想型的。有朋友问我诗要写什么时，我总是说：写你自己。我想，一个能记录自己心灵史、生存史、思想史的诗人一定是一个出色的诗人。李寒做到了。

　　北野2015年出版了诗集《分身术》并获得首届孙犁文学奖。他是为数不多的能够把“燕赵风骨”以诗的形式传导出来的优秀诗人。他的诗立足燕山山脉，写人与大地的特殊关系，带有野性的生命质感，有强烈的冲击力。北野的写作视野宽阔，有切入生活的纵深，有横及历史和时空的宽度，折射了社会和时代的真实，是一位博学且颇具大气魄的思想型诗人。他的诗作《某一年》在叙述了许多经历和想象之后说：“某一年，我想到其中的‘某一年’／就一个人潸然泪下／仿佛我把自己用了无数遍／仍然有意犹未尽的悲苦和惆怅。”北野这种张扬的、冲动的、接近原始状态的心灵呓语，在诗歌中把灵魂切割成无数碎片——正是这些碎片，折射了一个社会、一个时代的真实。

　　见君的作品和人都很严谨，成名也很早。在我的印象里，见君是具有较强个人面目的诗人，通过寓言化的意象、带有隐秘的情感抒写，为自己的精神世界提供了深刻可靠的精神图谱。他出版了多部诗集，从《隐秘之罪》到《无望之望》再到《莫名之妙》，三部诗集展现了诗人内心的撕裂与宽容。见君凭借诗集《莫名之妙》获第四届河北诗人奖。他在诗中说：“不会说话的故乡里，参差不齐的日子／躲在槐荫下纳凉，我们的爱情就藏在那些日子里／争论果实的颜色，看树上的叶子，唱着歌，眨眼间变老。”诗歌纯美，其中隐藏着许多耐人寻味的东西。这种纯抒情的、倾诉类的东西不好写，与见君平时诗歌的风格有差异，但其中蕴含着他诗歌美学的追求。他应该在这种诗风中走下去。抒情性足了，诗歌的味道也就足了。

　　李洁夫是一个直接、磊落的人，他的诗歌创作风格恬淡、直面人生、沉潜心灵、语言讲究。洁夫是个闲不住的人，为人热情大度，非常热心。可能在某一天，他想起了一些旧事，一些旧人，他感受到了《美好》，于是就记录了下来：“我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有赞美过／请原谅我的麻木和失语，我决定从今天起开始赞美／我承认我曾经的无奈和彷徨是美好的／犹如我人生的膏体／挤出来的那段清香／值得用全部的爱赞美和歌唱／未挤出来的／就让它在心里凝固。”好的诗歌只可感受不可阐释，大家听了这些诗句，如果有相同的境遇，自然会被打动。洁夫最近的作品质量均衡，不做作不矫情，诗如其人。

　　宋峻梁的诗细腻轻灵，具有现场的白描感，诗集《向内打开的窗子》曾获第四届河北诗人奖。他的诗一般都不长，直接干练，在意内心的感受，非常准确地表达自己。作品的切面纹络清晰，简洁朴素，像是一种文人画。他在《每天都在缩小自己》中说：“很久不曾拒绝什么／因为没有给予／也没有奉献／一个人喘息着／在一条具体的路上／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缩小自己。”峻梁的许多短诗都可称之为精品。他在形式上把握得很独特，人很平和，但作品充满个性。

　　石英杰老家是易县，所以他骨子里有“慷慨悲歌”的情怀，长期新闻记者的经历，让石英杰接触到大量社会现实，这使他对社会的感受不同于常人。如他的《大风吹灭多少悲欢》：“故国，你起伏的胸脯上／我就是盘踞的河流／宛若裂纹，怀抱一件陈年瓷器。”石英杰的诗情感饱满，有社会承载力和包容量，叙述自然，视角独特，荡气回肠。当然他也在不断突破写作惯性，近年的作品更倾向于内心，如《秋风》《奔跑的芦苇》等等，作品越来越多元，这是个好的趋势，能拓展自己的题材领域。

　　除了“燕赵七子”中的几位诗人，今年我省诗人韩文戈、天岚、霜白、艾蔻、隽土、晨阳、梧桐雨梦、李桐、阿步、寒城、马兰、蒲立刚、青小衣、木虫、清梦无痕、郑茂明等的创作也受到诗歌界的广泛关注。

　　我一直认为，燕赵文学和诗歌有两种气场，一个是建安文学，它的意义和辉煌不仅仅在于文学成就，也不仅仅在于三曹、建安七子、蔡文姬，关键是它引申出来的一种文学品质，叫做“建安风骨”，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燕赵风骨”，这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再有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易水歌》这首诗的意义也不在于诗本身，而在于它引申出来的另一种文学品质，叫做“慷慨悲歌”。“燕赵风骨”和“慷慨悲歌”，是河北文化、文学的骨架和血脉，支撑着一代代作家和诗人。河北从来没有缺少过好诗人，但自上世纪80年代的“冲浪诗社”之后，还没有一个成熟的诗歌群体的出现。我们不想刻意制造“诗歌群体”，但我们也知道，在当下诗歌发展的进程中，一个诗歌群体有可能产生诗歌史的价值和意义。这个群体年龄可能存在差异，创作水平和风格也各不相同，但是他们一定要有对诗歌的相对独立和成熟的理解，一定在创作上有倾向性的追求，一定是一个相对纯粹的诗人群，一定是某个地域诗歌创作的中坚，一定有着承上启下的创作实力。归根到底，他们是由一个个独立写作的诗人而形成的诗歌气场，是有着不同诗歌理念而又有着共同诗歌精神的诗人的凝聚。“燕赵七子”的出现，意义也正在于此。

　　2015年河北诗歌活动活跃，相继召开的系列诗会有“春天诗会”“清明诗会”“荷花草堂诗歌节”“中秋诗会”“河北省第八届青年诗会”等。“致敬国学经典——2015清明诗会”在正定荣国府举办，众多文学大家及学者就“从中国诗歌发展史看国学的发展与传承”与“河北诗歌的发展与社会大众的交流互动”两个话题进行了讨论。河北省青年诗会于2008年启动，每年一届，发现和推介了数百位青年诗人，成为河北文学界乃至中国诗歌界重要的品牌，促进了河北青年诗歌群体的形成、崛起和成熟。此外，“百名诗人进校园之保定站”2015年12月24日走进河北金融学院、保定师范附属学校等地，举办文学沙龙，与师生和诗歌爱好者畅谈诗歌、人生和理想。这是该活动的首站。今后，他们还将携优秀作品到大中专院校，与学子和专家进行深入交流和切磋。

　　2015年，“燕赵青年诗丛”和《河北青年诗典》相继出版。由省作协策划的“燕赵青年诗丛”包括李浩的《果壳里的国王》、孟醒石的《子语》、宁延达的《风在石头里低低地吹》、李磊的《灰尘洒落在时光里》、张非的《布景》、李洁夫的《我对这个世界的要求越来越少》六部诗集。编者希望，通过“燕赵青年诗丛”的出版在河北青年诗人中形成“雁阵”效应，“河北的诗人们特别是青年诗人应该像雁阵一样，要互相托着走，才能走得更好。”而《河北青年诗典》精选了我省最近几年较为活跃的249位青年诗人的作品，按照设区市编辑，展示了河北青年诗歌强大的阵容，成为河北青年诗歌的权威选本。

　　2015年的河北诗坛还举办了多项评奖，如“河北诗人奖”“赤子诗歌奖”“《诗选刊》年度诗人奖”等。本年度河北诗人郁葱出版了诗集《燕赵》《郁葱的诗》等。《燕赵》收入歌颂河北、赞美燕赵的作品50余首，其中包括已被广泛传诵的长诗《河北》等名篇，也包括《太行山》《华北平原》《白洋淀》等新近创作的作品。作者尽量将笔触延伸到燕赵大地的每个具有代表性的自然、人文层面，作品大气恢弘，荡气回肠，具有较强的经典意识和创新意识。这些作品结集出版，集中展示了燕赵文化的深度与厚重，成为近年来歌颂河北的诗歌作品的精品之作。此外，我省诗人王建旗的《诗日记》、阿民的《正午的梦呓》、李洁夫的《时光碎片》、艾蔻的《有的玩具生来就要被歌颂》、幽燕的《诗的毒》、谢虹的《温暖的尘埃》等诗集相继出版，受到了专家和读者的关注。

　　对于诗人来说，情感是重要的，境界是重要的，敏锐是重要的，才情、灵性和激情，学问和定力，这些都是重要的，但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字，就是“爱”。写诗是为了“爱”，“爱”是平常人的情感，在这个最平常的字眼中，才有着最为纯粹、高洁和宏阔的诗歌精神。我想，如果我们都对属于自己的自然、人和许多生命充满温情、暖意和真爱，在诗歌上有所成就，就是必然的。这也是我对河北诗人和诗歌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