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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过日子(叶延滨)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2月30日10:20 来源:人民日报 叶延滨

  接到编辑的约稿电话,是命题作文:2015我的关键词。编辑很热情,更是客气,真不好意思推托拒绝,张嘴就答应下来了。放下电话,才觉得这个题目挺难的,其实就是做一个年终总结嘛。自打我从那个朝九夕五的办公室位子上退下来,已经忘记了年终总结这件事了。这下好,躬身反省,清点言行,得失收支,总算从365天的记忆中,捞出了一个关键词:调整。如果把这个关键词放大成一句话,那就是:完成了一个退休“原主编”到“全职专业”作家的调整。这个调整从退休那天开始,在2015年可以说基本“调整”到位。

  对我而言,这个调整也就是生活方式、生活节奏以及生活态度的调整。从多年习惯的上下班,听报告,写总结,审稿件,这一套“流水线”似的工作,变成没有人给你布置工作,不需要请示报告,经过调整重新找到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节奏。2015年,我生活的新主题基本是:读书、写作、旅行。在这三种生活状态里,我经常提醒自己,注意放慢节奏,尽力保持对外部世界的兴趣。

  我现在的读书方式,基本是“读新闻,看老书”。新闻是跟上时代的引路者,同时也是多年形成的规矩,坐在电视机前看国际时讯,给奥巴马场外指导几句,给普京点个赞。有自以为是的畅快,也属于“匹夫有责”的操心。看老书是读书的基本方向。新书太多,光长篇小说一年就上千部。读不过来事小,伤了胃口事大。好在书架上有多年积蓄下来的老书。这些书都是到手的新书翻阅后,喜爱而不舍,没有看后就被“卖旧书报”的“幸存者”。比方说,这一周正在看钟叔河先生的《念楼学短》,重读自己当年在书上用铅笔写的“点评”,好像看到自己在人生拐角左顾右盼的样子,有趣。

  写作是我成为一个作家的立身之本,无退休年限。今年写的新作不算多,也小有收获。新文化运动百年之际,杂文界都在回顾总结。前年《杂文选刊》编选“中国杂文百部”,给我编了一部《叶延滨集》。去年作家出版社为我杂文写作三十年,出了杂文集《天知道》。前几天刚收到朱铁志先生编辑“新中国杂文大系”的《请教马克·吐温先生——叶延滨自选集》。杂文从来不畅销,出杂文集也不赚钱。回顾百年杂文之际,有文友替自己编书,有出版社愿意做这个不赚钱的公益,是让人感到温暖的事情。

  旅行是我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我想如古人那样周游世界/一匹马驮半袋诗书/半壶酒伴一把长剑/任阳光把身影缩短拉长/随月色引我潜入梦乡/过去很生态/现在很奢侈/还是妻子对这个世界更了解/每当我要出远门就只问一声:/钱包?手机?钥匙?/——任走遍天涯/都能找回家!”这是我写的一首小诗《行装》。我在一篇文章里谈这首诗的体会:“这首诗里有三个关键词:钱包、手机、钥匙。出了门带上这三件东西,一般就能平安无恙。这是我新的体验。自从不再守着一个办公室当差,从主编的位子上退下来以后,出门旅行的时间占了我几乎一半的日子。在此之前,有公务缠身,虽也常出差,但总是像风筝,来去匆匆不利索,纵有好山秀水,也难叫人忘情于山水。现在有了大把的时间,趁着还跑得动,四处走走,应该说四处飞飞,坐飞机的时间多。在坐在办公桌旁上班与将来躺着养老之间,我将旅行放进生活的重要位置。我也把我的旅行记录晒一下。打开手机上的‘航旅纵横’,去年的飞行记录是:共飞行153小时5分,飞行里程95952公里,飞行次数62次,评价:你就是为飞行而生的!”这是今年年初写的文字,刚才打开手机查一下,今年飞行70次。有点多了,虽然已经告诉自己要做减法了,推掉了许多邀请。今年飞得最远的是到新疆的喀纳斯,那是我童年就向往的神秘之湖。这是一次返老还童之行,蓝天下的雪山,雪山怀抱中变幻着色彩的圣湖。今年最值得纪念的旅行是去了拉萨,填补了空白——我最后的“未达目的地”。去西藏是参加援藏干部陈人杰的作品研讨会。陈人杰是一位青年诗人,在援藏期间完成了大型组歌的创作。他在援藏任期结束后,申请继续留在那曲地区任职。他的作品研讨会发出的邀请我无法拒绝。到了拉萨我感到心脏十分不适。开完会后,在宾馆小卫生室,查脉搏跳到120以上,查血氧掉到70。不由分说,一张机票把我送下高原,两小时后我落在成都机场。我对自己说,不服老不行了,这算最后一次蹦极了。2015年要谢谢喀纳斯,让我返老还童。2015年还要谢谢拉萨,让我知道我是老头了。

  这就是2015年我的关键词“调整”:保持一颗永远年轻的心,认真过一个知识老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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