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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诗歌与“燕赵七子”(何瑞涓)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2月07日10:15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何瑞涓

  诗歌是黑洞,是重器,

  是时光里的一声叹息

  ——河北诗歌与“燕赵七子”

  古河南有“竹林七贤” ,今河北有“燕赵七子” ,他们的名字是——东篱、晴朗李寒、北野、见君、李洁夫、宋峻梁、石英杰,有人说他们是“七剑下天山” ,诗就是他们的武器。11月27日,由中国作协创研部、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 《诗刊》社、河北省作协、花山文艺出版社联合主办的《在河以北——燕赵七子诗选》首发式暨作品研讨会在京举行,“燕赵七子”首次公开集体亮相,这是继“三驾马车”“河北四侠”之后,文学冀军的再次集结发力,吸引了叶延滨、商震、关仁山、郁葱、大解、罗振亚、李少君、霍俊明、李建周、敬文东、桫椤等京津冀40余位诗人、作家、评论家齐聚,集中就近年来河北诗歌的发展、新变及存在的问题和“燕赵七子”的诗学价值进行深入探讨。

  河北诗歌在及物之路上前行,不做空转的“风轮”

  “河北从来没有缺少过好诗人。 ”正如河北省作协副主席、诗人、 《在河以北》主编郁葱的这句话所言,从西汉“毛诗学”开创者与传承者毛亨毛苌,到隋代诗人卢思道,唐朝诗人卢照邻、高适、贾岛等等,信手拈来,皆出自燕赵。新中国成立以来,更有郭小川、刘章、张学梦、陈超、大解、简明、刘向东、韩文戈、李南等一大批诗人在这片土地上放歌,芒克、多多、根子等组成的“白洋淀诗群”也曾名噪一时,而1984年由边国政、伊蕾、刘小放、何香久、萧振荣、张洪波、姚振函、白德成、逢阳、郁葱等十人组成的“冲浪诗社”也一度闪耀文坛。

  “纯正,正气,雅正”是河北诗歌留给《诗刊》副主编李少君的总体印象。南开大学教授罗振亚也同样认为,河北新诗与稳健的传统相连,在及物之路上前行,倾向于“载道”式的承担,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愿意沦为空转的“风轮” 。在李少君看来,因为和北京连在一起,河北很难发展出自己独特的个性,地方性被“天下性”取代,所以河北的诗歌一直走的是大道、正道。

  与李少君的观点有所区别,中国作协创研部研究员、诗论家霍俊明指出,不同于一些诗人强调的地方主义,河北诗歌仍旧有其不可替代的地方性,朴素、坚韧、踏实、可靠构成了河北诗歌包括“燕赵七子”在内的诗学禀赋。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诗坛出现很多“投机分子” ,或借助所谓先锋性,或借助诗歌运动及形形色色的诗歌活动,抑或借助西方翻译体,而河北诗歌中很少出现“投机分子” ,这与他们的地方性的禀赋有关。而且,当下中国很多诗人进入了一种世界主义和全球化的表达习惯,创作的诗歌和“中国”没有关系,而河北诗歌尤其是“燕赵七子”维持了个人经验的合理性,没有中国诗人世界主义和全球化的幻觉和狂想,他们所呈现和强化的正是实实在在的本土经验。这种本土经验不等同于对当下生活和公共现实的直接比附和镜像式反应,而是有“现实感”的观照和抒写,有变形、有过滤、有转化、有再造、有提升。

  然而不得不承认,在四平八稳且农耕色彩浓重的河北诗坛,先锋性像个异数。“河北诗歌一直缺乏先锋精神、冒险精神、创造意识和异秉性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先锋性不是评价诗歌的唯一标准。 ”霍俊明回忆道,他的老师、诗人陈超当年与四川诗人杨黎通信中就谈到了河北缺乏先锋诗歌的问题,早在他们那一代人那里这已经成了一种重要的焦虑。不过,霍俊明读完《在河以北——燕赵七子诗选》之后,觉得这种焦虑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在“燕赵七子”的诗中他读出了一种“朴素的先锋性”和“日常的先锋性” 。

  “燕赵七子” ,如无边之河,奔流不息

  “燕赵七子”是继“冲浪诗社”之后30多年来在河北出现的第一个诗歌群体。如同古龙笔下的七剑,剑剑锋利而又各具锋芒,东篱沉实深邃,李寒内敛忧郁,北野有深度、含蓄和广阔,见君有隐忍和神祇,李洁夫随意多变,宋峻梁简单澄澈,石英杰厚重与舒展,他们让郁葱想起一条河岸边缘不清晰的广阔河流,河水浸润四野,深入大地,无边无沿,就这样浩浩荡荡一直流淌着,丰沛着,没有尽头。

  “白云老无所依/小鸟狭窄的航线被挤占/风只能在庞大灰森林的缝隙间/孤独地哀嚎/仿佛抗震纪念碑底下那些/三十六年来仍未散去的阴魂” (东篱《碑影》 )东篱来自那个曾经被地震重伤的城市唐山,使得他产生了对生命、光阴、命运的独特思考。从东篱的诗中,评论家敬文东读出了对时光的叹息。叹息不是消极,而是一种不忍又接受的态度,是对生命的眷恋。

  倘若说燕赵之地尚侠任气,那么多得燕赵风骨的则是石英杰的诗。河北省作协副主席、诗人大解说,石英杰的诗礼有英雄气,字里行间透出浩荡雄风,无论是深入历史还是面对当下河山,他的诗都如重器,沉宏辽远,踏地回声,诗中低沉感与飞翔感同时存在。这与罗振亚的评价不谋而合,罗振亚认为,石英杰的诗虽然有一些细腻缠绵之作,但更多的作品保持着和历史、现实之间的自觉对话与介入艺术,有强烈的丈夫气。当下诗坛钙质不足的轻型、软性诗歌流行,在此背景下石英杰兼具情之深度与思之硬度、言之力度的诗以其大气雄浑起到了某种制衡的意味。

  “七子”被诗人评论家们见招拆招,一一剖析。晴朗李寒的诗寒意中有晴朗。河北师范大学副教授、评论家李建周指出,李寒的面孔是严肃的面孔,像郭靖一样一招一式都端正隐忍,他对世俗充满了敌意,敌意背后是清醒的痛苦,这使得他的诗歌成为与生命抗衡的工具,正如他自己所说:“该写的,枪抵着脑袋也爱写;不该写的,赏金千万也不写。 ”他的诗中呈现的是泪水、火焰、三轮车、拖拉机、寻人启事等,是可见的事物,但他要从背后发掘出一种不可见性,凝视那不可见的一面。北野的写作,在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主任、诗人叶延滨看来是一种“地方志式”的写作,对河北文化重新书写和解释;而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评论家孙晓娅则更看重北野的“志怪书写”与主体身份的多元变幻,北野诗中游走着亡灵、鬼魂、花仙、狐女等,营造出神、人、鬼的世界,而最终指向的是现实关怀,神秘的氛围与现实的隐喻构成了其诗歌的巨大张力和表现力。见君的诗有强烈的画面感与即视感,黑、白、冷血构成其诗作的三种原色,诗如黑洞,将外在生活吸进来加以扭曲改造,进行非人间、反日常的抽象化(中国人民大学副教授杨庆祥语) 。李洁夫诗或带着生活的杂质与活力,或透明如美丽的寓言,干净纯粹,诗句是掷出来的,很有力量,避开了诗的大敌——过多的叙事和描述,直抵内心,击中人的灵魂(大解、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评) 。宋峻梁的诗如木刻一般有力,叙事简洁,毫不修饰,传递着强烈的爱憎,如在《中佐村埋人事件》 《寺院》中,坚硬的残酷性之后是柔软,有现场感和超越性,人世的艰辛与宗教的神圣与静穆紧密得以结合(叶延滨、李少君评) 。

  与会者也对河北诗歌、对“燕赵七子”提出了更高的期望。古人云“守正出奇” ,李少君认为河北诗歌“正”守得好,还应该多一些个性与现代性;霍俊明等人也指出,“七子”共同的问题是优秀诗作很多,但缺乏具有代表性的诗歌,缺乏皇皇长诗,缺少可以刻在历史和墓碑上的诗。青年评论家李壮所说,“燕赵七子”总体特质可以用“韧”来概括,坚韧的韧,柔韧的韧,恰似北方的河流,在表层的落叶、倒影和流光下深藏着暗涌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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