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荣耀能否延续大国的荣光(张志刚)

——读《危机四伏的荣耀》有感

《危机四伏的荣耀》［美］弗朗斯 著 李崇华 吴斯雅 译 新世界出版社

　　《危机四伏的荣耀》一书全面介绍了从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战争到海湾战争的历史，详细回顾了欧洲、亚洲、非洲、美洲地区从公元前3世纪到现在的主要战争历程。在表达方式上，该书选择从整体看待战争，而不是简单地从某一个侧面着手，因此它所展示的战争历史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全景脉络。全书深入探究了西方战争的起源和作战方式的快速发展，特别是对文化与战争的关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例如，很多人情愿相信军事力量以及军事霸权植根于西方的文化之中，但本书作者持有完全不同的观点。书中将美国霸权地位的出现更多归于偶然和意外，认为这种地位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这也就是本书题目的深刻含义所在——“危机四伏的荣耀”。然而该书最吸引人之处是作者在全书中探讨了几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姑且不论作者的观点是否完全正确，但确实足以引发更深层次的思索。

　　第一个问题：战争的根源是什么？

　　作者在开篇就描述了一个残酷的战争场景，通过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之口，说出了战争具有毁灭、肮脏、卑劣、疯狂的本质。之后，作者笔锋一转讲道“事实上，战争不完全是疯狂的：理性的政治家们经过深思熟虑，调用大型机构力量，战争才得以开启。”如此看似矛盾的观点却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疯狂战争背后的理性源自何方？虽然作者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在书中对战争史的描述始终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作者认为，古代战争是游牧民族之间或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的争斗，本质目的是为了争夺生存权而进行的殊死搏杀。而随着宗教的兴起，战争的根源则转变为意识形态之争，十字军东征和阿拉伯帝国的兴起就是最好的例证。之后的战争则伴随着政治强人的崛起、重塑昔日帝国的荣光，以及强烈的种族歧视倾向，战争根源是建立强大帝国的雄心。从美苏争霸到海湾战争，战争根源的关键词则转向了争霸和维持霸权地位。在今天，这个战争根源似乎还在继续。未来的战争根源将转向何方，作者虽然没有提及，但字里行间已经表现出对美国维持霸权地位的担忧，也暗示着战争的根源正在发生深刻而微妙的变化。

　　第二个问题：是战争改变了文化，还是文化改变了战争？

　　作者在叙述世界战争史的过程中，始终关注战争与文化的关系，这也是本书与其他军事史著作的最大区别之处。作者用大量篇幅讲述不同时代、不同国家作战方式方法的变迁，其中渗透了大量的文化因素对战争的影响，以及战争对文化发展的作用，重点是西方文化与战争的内在联系。作者指出，战争方式跟民主或不民主的决策无关，而是由经验和具体条件决定；草原人民长期以来的优势对西方文明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战争与大众文化的融合是最近才产生的趋势。虽然作者并不否认战争与文化的互动关系，但内心深处对西方的战争观产生了一定的困惑。书中讲道：“战争对西方文化中最为根深蒂固的宗旨之一提出了挑战：人类生命的神圣不可侵犯。”作者认为，西方国家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在经济发展空前繁荣的世界中适应一种人们注重自我牺牲的文化价值观。到底是战争改变了文化，还是文化改变了战争？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通过作者的困惑让我们看到西方战争观与价值观的矛盾之处。而这个矛盾会愈演愈烈，还是会逐渐消亡，这才是爱好和平的人们最为关切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战争的荣耀能否长存？

　　本书有一个副标题：全面透析历史上罗马、唐朝、蒙古、美国等世界大国军事崛起的历程。这也是作者分析的灵魂所在。作者在探寻历史上大国崛起的过程中，始终关注军事手段运用对大国崛起的作用。与此同时，在回顾大国兴衰的历程中，作者的危机意识和忧患意识表现得淋漓尽致。罗马、蒙古等帝国的崛起，无一例外是依靠强大的军事实力，然而军事实力虽然能支撑国家的快速崛起，但穷兵黩武的盲目扩张往往不得善终。今天的美国似乎还在延续昔日帝国崛起的道路。作者并不否认军事实力是大国崛起的必要条件，而战争的荣耀是否能够使大国的辉煌持续下去，作者似乎已经从历史中找到了答案。正如作者在全书的结束语中所言：“第4世纪的罗马帝国拥有50万人的军队，没有任何敌人能够挑战这样的荣耀；事实上，大多数敌人只能聚集大约相当于一个罗马军团的力量，也就是6000人左右。但罗马的领导者并不将关注重点放在敌人身上，而是更乐于彼此争斗。而如今，他们的帝国已经灰飞烟灭，他们的华丽城市不复存在，他们的荣耀也归于尘土。”

　　战争带来的荣耀有无限荣光的时候，有危机四伏的时候，也有归于尘土的时候，今天的美国似乎正走在危机四伏的十字路口。作者的担忧能否成为现实，这不仅是作者关注的问题，也是值得读者思考的问题。

　　(张志刚，作者单位：国防大学战略教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