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西北“气味”的小说——读了一容小说集《红山羊》(王祥夫)

　　了一容的小说集《红山羊》的扉页上有这么句话：“谨以此书献给鲁迅与同胞”，我想这“同胞”二字内涵甚广，不单单只包括他的兄弟，也包括我们和更多喜欢读他小说的读者。当代作家，提到鲁迅的时候也许会很多，但时下很少有人把“同胞”这两个字挂在嘴上。所以，一打开这本书就让人在心里一沉，不免认真起来。第一篇的《红山羊》读罢让人心里很难受，悲悯和人类久存心底的善良都在里边。

　　我读小说或其他文字，最怕的就是读到类似翻译文字样的东西，虽是汉字，却没有汉语的味道，这真是当代文学的一个尴尬。了一容的小说是地域性的，西北的，读他的小说就像是站在大西北的深处，风从远处吹来，闻得到草的气息，或者干脆是站在西北荒凉而赤裸的坡地上，远处咩咩的羊叫或是羊粪的膻腥就在周边。这样的小说给人一种气味，让人觉着有一种说不清的亲切。《红山羊》与其他小说集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作家通过文字表达出来的地域性，这地域性在作家的笔下是综合的，不仅仅是自然风貌。了一容的小说是我们本土的、西北的，人情世故乃至西北的风沙阵阵都在里边。

　　读了一容的小说让我想起萧红的《呼兰河传》，虽然二者时代不同，关注的焦点也大有区别，但他们的共同点是对乡土的一往情深，痛恨和挚爱都在里边交织着。了一容的小说，从《红山羊》到《颂乃提》到《挂在月光里的铜汤瓶》都表达了他作为一个作家对底层生活的热切关注和赤子情怀，但又不仅仅如此，还有更多的启示和从文字里发出的叹息。

　　《挂在月光里的铜汤瓶》是作家近年来的重要作品。亲情和比亲情更加复杂的痛苦和无奈在这篇小说里表达得特别感人。这篇小说无意于讲述生命是一种什么东西，也无意讲述亲情的孰轻孰重，只那一种日复一日的苦难重复就让人感到难以负此之重。母亲与她的儿子，被生活折磨到只是一种简单的存在，生命的宝贵和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是永远也解释不清的问题。小说的命题其实是十分博大的，人类的善行其实有时候是一种施恶——作家于温情的描述之下向人们发此一问。同时，这也是一篇情感上十分复杂的小说，同类小说在这个时期还不多见。

　　好的小说家总是善于从社会问题引发人们的思考。在了一容的这部小说集里，我们往往能于他的小说里看到真正的文学不死的精神命脉。小说《绝境》中，我们可以看到作家的咬牙切齿和无奈。这篇小说是真正的中国西北某地域的现实，小说把某种彻骨的寒意传导给了我们，让我们在打寒战的同时感受到文学的意义与魅力。读这篇小说的时候，我从心里对作者起了敬意，他的文学之精魄有着精卫填海般的意义。

　　就当下文坛而言，作家是无力的，文学是无力的，但了一容的批判精神与文学良知却在这本小说集里如芒如刺地刺激着我们日益麻木的心灵。在这本集子里，良知和批评精神让人们知道什么是邪与正，知道其邪，才会知道正的可贵。

　　就精神指向与地域性而言，《红山羊》可以说是一本十分纯粹的小说集。西北的地方风情与文心意向、人的生活状态与精神状态，都在这本小说集中完成了一次导游性质的展示。无论如何，读者都希望通过文学作品看到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只此一点，《红山羊》这本小说集就是弥足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