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动·心动

　　刚刚结束的第十四届中国戏剧节上，两出艺术处理方式截然相反的现代题材作品接连上演，构成了有意思的对比。

　　一出是淮剧《小镇》，故事从老企业家的女儿在小镇寻找父亲当年的救命恩人开始，一笔500万的酬金考验着小镇的人心。另一出是话剧《灯火阑珊》，“反右”时期，陕甘油田的领导者与知识分子两个政治地位截然相反的家庭，儿女间的一段孽缘，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将会走向哪里，牵动人心。

　　两出戏，两个有力量的开篇，接下来的处理却南北殊途。《小镇》一步步将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朱文轩置于窘境，让他面临诱惑，经受压力，铤而走险，心虚胆战，良心煎熬，到剧终时朱文轩主动选择袒露心迹，自始至终跟从主人公经历心灵过山车的观众，几次三番紧绷的心弦终于释然。《灯火阑珊》显然不满足于小儿女的情债纷扰，而是层层加码，累加了两个家庭三代人的恩怨离合，60年的油田建设图景，十几次场景转换，却没有钻深一口井，开篇令人挂心的孽缘被时间冲淡，不了而终，及至结尾，已经失去主脑所系。

　　自然，两出戏，一出旨在探讨人心的守正与歧出，一出要状写油田事业的艰苦卓绝，题材不同，立意不同，不能简单相比，但在如何看待人、如何处理历史与人的关系上，却是平等而可以衡量的：前者从30年的历史变幻中突出人的位置，拎出相助、报恩、冒领、心虚、坦白的心灵轨迹，后者戏中的人物内心苦乐被历史的沉重、更迭所覆盖；前者在信息上做减法，在内心追问上做加法，让人物的心灵拷问置于每个观众面前，后者在内心戏上做减法，在人物和情节上做加法，美则美矣，观众的心却停留在原地。

　　一个心动，一个眼动，这也许正是戏剧能否俘获人心的一个区别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