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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草婴:数面之缘,多年牵挂(王志冲)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1月05日11:45 来源:文学报 王志冲
   草婴译作    草 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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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婴先生曾任上海翻译家协会首任会长,我是会员。由于我重残,行动不便,难得见面,但对先生印象不浅,并一再感受到他的关注。

  1986年,上海译协成立。因为通过自学,此时已翻译出版了几本书,我侥幸地被吸收入会。和现在比,当年行动还算方便,可摇着异模怪样的残疾车外出。

  这天,文艺会堂(今“文艺活动中心”)内人头济济,喜气洋洋,翻译家们中间,有许多教授学者、名家大家,可我几乎都不认识。别人全围坐在一张张圆桌旁,我则并未下车,缓缓地摇到侧面靠墙处停稳,就倚傍着车垫,似坐非坐地歇在那儿。我充满钦佩和羡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远远地,总是随着草婴先生的身影转,只因知道他也是自学的。见跟他招呼、找他交谈的人很多,自己真想也近前看看,表示敬意,并请教一番。不过,我“驱车”过去,得绕过几张圆桌,还妨碍别人。不可不可。

  到了祝酒时,我端着一杯葡萄酒,正不知如何是好,草婴先生已经来到面前,和我碰杯。当时,我们互相说了些什么,记不清了。总之是寥寥数语,一个鼓励,一个感谢。后来回想起这一幕,心中仍暖流涌动。

  上世纪90年代又有一件难忘的事。东方电视台的《迎着阳光》节目组要以20分钟时间介绍我的情况。偏偏我这个人一天天地或坐或卧,读读写写,姿势和动作十分单一。他们不惜花费大量时间,跟踪拍摄。我和妻子、女儿女婿偶尔去附近的中山公园,他们追来。30多岁的女儿不脱孩子气,人家扛着大摄像机拍我,她却用小照相机拍他们。得悉我去黄浦区少年宫,在“队长学校结业典礼”上,与全市各中小学的少先队优秀干部,和正在开展“雏鹰行动”的许多孩子见面,他们又赶到现场。大概还是嫌内容单薄吧,节目组特地前往草婴先生家中,摄下他的风采,请他谈话。他欣然发表看法:“王志冲同志……用自己的具体事例说明,一个人即使有严重的残疾,还是能为人民作出不少的贡献。”这番话,对于节目,恰似画龙点睛,而对于我,是激励与鞭策。

  是的,草婴先生比我大十三岁,几乎差了一辈。他的深厚学养、丰富经验,尤其是高贵品格,都值得我认真学习。

  比如,数十年中,他译过众多作家的大量作品,而最倾注心力的是两位文学大师———托尔斯泰和肖洛霍夫的重要著作。我一开始,只敢译儿童文学和民间文学(总以为这些比较容易译,其实是误解),后来才逐渐把注意力集中到两个领域。第一,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长篇小说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及相关著作,包括2010年由东方出版社出版的《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书信集》。第二,俄罗斯当代数一数二的科幻小说家季尔·布雷乔夫的佳构,尤其是以未来世界小女孩阿丽萨为主人公的少儿科幻著作。如此,精力才不至于分散,译著才不至于过分驳杂。

  草婴先生有个特点,是翻译和研究相结合。我虽然写过一本《还你一个真实的保尔》,以研究的角度来看,实在还浅陋得很。于是继续学习先生的精神和方法,再作努力,今年又侥幸出了《尼·奥斯特洛夫斯基传》。

  是的,我一再感受到草婴先生的关注,领悟着慈和、善良、浩茫与高洁。

  记得有一次打电话,接听的是师母盛天民(伉俪同姓。先生原名盛峻峰)。原来草婴先生不慎摔跤,住进了医院。我因残疾日益严重,已有多年几乎足不出户,只得电话问候。好在师母乐观而健谈,而且告诉我,先生的伤痛已日渐减轻,我才稍觉安心。

  草婴先生荣获两项大奖———“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和“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真可谓实至名归。2010年师母电告,草婴叮嘱,要送我一册专写他的《译笔求道路漫漫》(金波 司徒伟智著)。我接到书一看,出版期为当年1月,而扉页上有先生的亲笔签名和盖章,日期是2月25日。如此看来,他刚拿到样书,很快就想起我……

  又一次感受到关注。我卧床捧读,如饥似渴,并在心中祝愿草婴先生健康长寿。

  以上拙文,曾刊于2011年第四期《上海作家》。当时自己也已年逾古稀,但思想举止简单幼稚得很。师母言谈明快爽朗,不露悲愁,实际上是不想让我为先生的重病担忧。更令我惊讶与感佩的,是将近九十高龄的老夫人一再表示要登门看望我这病残之后辈。是的,她身上焕发着与草婴先生同样的品格之清辉。我同样感受到可敬尊长的关注。先生逝世的噩耗传来,我竟不敢相信是真的。不久前,师母还在电话里,反过来安慰我,说先生虽神志模糊,但并无离去的凶险……

  草婴先生,一路走好。天民师母,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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