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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尔索:英雄的反抗(白丽丽)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0月06日21:53 来源:人民日报 白丽丽
  《异乡人》,加缪著,张一乔译;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异乡人》,加缪著,张一乔译;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作为在世界范围内粉丝众多的法国作家,加缪的作品在中国已经出版过很多版本,北京大学出版社的《异乡人》是最新的一版,这本书通常的译名是《局外人》。与以往不同的是,书的封面采用的是著名摄影大师布列松所拍摄的著名的加缪人物照。

  加缪有着与电影演员相媲美的俊朗外表,在这幅布列松拍摄的经典照片中,加缪叼着燃了一半的香烟,竖着大衣的领子。看到这幅照片,会恍然觉得加缪在《异乡人》中描写的主人公默尔索,那个对自己母亲去世都漠然的人,不就是写的他自己吗?

  在《异乡人》开头,那个经典的句子是这么写的:“今天,妈妈走了。又或者是昨天,我也不清楚。”一个对自己母亲去世都冷漠对待的人物跃然纸上,整个故事由此展开。

  在《异乡人》这部小说里,主人公默尔索面对母亲的死去不仅没有哭,相反,第二天就开始玩得不亦乐乎。不仅仅在母亲去世这一问题上,默尔索对在一般人看来很重要的事情上都显示冷淡与不在意,对女友表达的爱意无动于衷,海滩上糊里糊涂杀了人,甚至在与自己生死有关的法庭审判上,默尔索也游离于整个审判之外,似乎法庭上辩论的内容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冷眼旁观者。

  默尔索也承认,“我常想若是有人让我住在一根枯树干里,天天无事可做,只能仰望那一小块天空的变化,最后我也会慢慢习惯。人到最后什么事都会习以为常。”默尔索就是这样疏离于整个社会的人。有这么荒诞的人吗?在加缪笔下,默尔索就是这样一个荒诞的沉浸在自己独立世界里的异乡客、异乡人。这个异乡是默尔索自己构建的精神世界,异于常人、异于身外的世界。

  默尔索不正常吗?不,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有自己的逻辑和处理方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的思考也很圆满,这个圆满不同于常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默尔索是一个智者。但法庭对默尔索的审判,是以一种常人社会的规则对待一个有着独立逻辑思考的人。以至于在整个审判的最后,荒谬到追问默尔索为什么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

  默尔索并非对一切麻木不仁,审判结束后,在同牧师的谈话中,他第一次愤怒地发泄:“我表面上看起来也许是两手空空,但我对自己有把握,比他有把握得多。”默尔索坚信自己有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坚信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过去我是对的,现在我还是对的,我一直都是对的。这是我的生活方式,只要我愿意,它也可以是完全另外一种。”这一切都证明,默尔索对生存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身体在此处,灵魂却在异乡,这注定了他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无处容身,但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这就是默尔索,这个异乡人身处此地的最终呐喊。

  加缪写作《异乡人》时,正处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旧有的世界、旧有的价值观纷纷解体。法国被德国侵略,有一大批法国人如同默尔索一样,在精神世界中对现实迷茫,只能以随波逐流来应对,而这种消极的对抗,却终究无法避免同现实世界的碰撞,荒谬的审判结果可想而知。《异乡人》在法国甫一出版便大获好评,正是因为它写出了二战时很多法国人尤其是知识分子的心声。

  但加缪的作品之所以成为经典流传至今,更多的是因为写出了现代人共同的困境。随着工业社会的急速推进,人被裹挟其中,身不由己,个体与世界的关系不断面临着重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种独善其身的农耕文明的生活方式,存在的空间越来越小。你认为世界是荒谬的,世界认为你更荒谬。

  母亲去世了,你不哭,就会遭来质疑与批判。因为母亲去世,无论是发自内心地哭,还是虚伪地哭,都必须哭,这是社会对一个正常人的基本定义。同样的,你必须接受教育、必须结婚生子、必须如何如何,一个人出生以后,就已经被掷于一个无数既定规则所编织的电网当中。不是被同化,就是被审判。绝大多数人选择了被同化,在既定的社会规则下过完了不快乐的一生。

  加缪笔下的默尔索,正是这样一个悲剧性的英雄:没有曲就,没有迎合,没有虚伪。明知是悲剧的结局,也安然接受。正如《异乡人》结尾所写的:“我感觉自己曾经很快乐,而今也依旧如是。为了替一切画上完美的句点,也为了教我不觉得那么孤单,我只企盼行刑那天能聚焦许多观众,以充满憎恨和厌恶的叫嚣来送我最后一程。”

  从常人来看,默尔索被判处死刑是个悲剧。但从默尔索本身来看,他明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将无法容身,但还是按自己的想法过完了一生。

  至少在自己的那个异乡里,默尔索是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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