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奖结果公布,并不是评奖的结束,而是社会广泛接受的开始,这是一个更为严峻的考验,也是真正检验的开始。当然,这里所说的社会接受不是指刚刚 获奖后的大量印刷与市场出售,不是宣传攻势、新闻发布的结果,而是持久地成为阅读对象,是更多的读者和接受者向作者和出版社发出诉求,需要延展获奖文学中 的艺术世界,需要延伸它所导向的社会满足。这样一种社会现象的出现,往往会形成文学佳话,可惜这样的佳话在当代获奖作品中出现的并不多。路遥的《平凡的世 界》1991年获奖,这部作品在获奖前后受到读者的普遍欢迎,虽然当时的评论界、出版界并不看好这部作品,但在社会接受上被推举为经典则是广大青年读者的 功劳!从更长远的历史看,持久性地成为社会接受对象,如四大古典名著,如鲁迅的作品,成为我们文学创作不朽的经典和文学山峰的海图和指南,它们是很好的榜 样。
获奖作品是不是经得起文学研究,包括学院派的文学研究,是不是能够唤起、引发文学研究,等等,也是评价获奖作品的社会接受指标。如果研究所得出 的结论,总是受某种外来思潮影响的结果,其思想价值低于意识到的历史内容,纯粹是个人的方式,没有民族的、大众的审美经验和抒情方式,那么当代文学的获奖 作品将是非常遗憾的。能不能成为经典,或者当代文学的经典化,如果获奖作品不能充当其任,或总是付之阙如,那么可以想见我们所呼唤的当代文学的经典化之 难。一方面我们说当代文学的成绩非凡,一方面又没有可以拉出来遛遛的作品,特别是在社会接受层面,一般读者不接受,学院派也不接受,而读者接受的作品文学 评奖又高傲地逡巡他顾,这本身不就是一种强烈的讽刺吗?有人说,总得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不能急于求成,不能要求立竿见影。但这一说法并不能无限通行,为 获奖作品的普遍喑哑辩护。鲁迅的作品如《祝福》《阿Q正传》等不就是在产生之初就迅速进入社会,并被改编成多种艺术形式在传播、赢得了广泛的社会接受吗?
显然,检验获奖作品的另一个社会接受指标是,评奖向社会推荐的作品,是不是转化为其他更多的艺术形式,经得起改编,采取了更多的渠道引起社会接 受,并被雅俗共赏、喜闻乐见。今天,我们社会的精神生产能力空前高涨,文学为其他艺术提供了再创造前提,文学的原创性、资源性也要通过艺术改编得到社会承 认。毋庸置疑,我们的当代文学为艺术改编提供了丰富的资源,但它过多地集中在前30年之间,比如“红色经典”。如果我们的文学面目苍白,缺少可歌可泣的人 物,个性鲜明的形象塑造乏善可陈,甚至脱离真实、歪曲历史与现实,就不能成为改编资源。
于是,在当代文学中,如果获奖作家没有自己所创造的艺术真实与历史真实相结合的独立艺术世界,作家的名字总是比其作品的人物更有名,也就是说, 没有可以站得起来的人物,没有可以和既往经典作品相媲美的人物形象,社会接受对作家的作品将会实施无声的否定。这不是文学观念是不是先锋、超前的问题,而 涉及到文学是不是因此失去了广泛接受者的严肃问题。
社会接受是如此公正的一个场域,即便是被商业炒作和人为操作美饰到无以复加地步的作品,也会在无数个个体的社会接受中显露原形,即便是获奖作品 也可能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无法走入经典化。经典作品的社会认可和最终确认,是那样的无情和公正,如果评奖结果与社会阅读、文学研究不搭界,不能起到提 前发现、向社会推荐、预演社会接受的作用,那么评奖评出来的作品也就离寿终正寝不远了。任何大奖都需要我们对读者负责、对文学负责、对历史负责。也许,从 此出发可以将一种“事后诸葛亮”的眼光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