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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角度认识杂草(陈华文)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8月10日10:36 来源:羊城晚报 陈华文

  大自然中的草木原本无所谓孰优孰 劣,但是经过文人们的一番描绘后,形形色色的草木被分为三六九等,被贴上各种情感化的标签。如青松象征勇敢、牡丹代表雍容、莲花则是高洁的同义词,而随所 可见的、那些野蛮生长的杂草,则经常被人忽略。其实,在植物的大家族中,杂草和所有草木都是平等的,而就是因为杂草生长在不该生长的地方,如庄稼地里、水 泥路的缝隙中、墙角边,常常成为被征讨的对象。杂草真的就一无是处吗?《杂草的故事》(陈曦译,译林出版社)这本书,就是要颠覆人们的惯性认识,还原杂草 的本来面目。

  本书作者理查德·梅比是英国著名的博物学作家,长期致力于探讨自然与文化的关系。就全书十二篇文章内容布局来看,本书在知 识领域跨越了植物学、文学和历史学三大领域,这充分显示出作者良好的知识修养。就文学角度而言,本书文笔优美、语言生动风趣。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在描述杂 草的故事时,用词精准,为了让读者进一步认识杂草,还罗列了目前已知的所有杂草之名。

  在植物学家的视域中,杂草的同义词就是野草,是指 生长在对人类活动不利或有害于生产场地的一切植物。杂草主要为草本植物,也包括部分小灌木、蕨类及藻类。全球植物三十余万种,认定为杂草的植物约八千余 种。杂草生活周期一般都比农作物短,成熟的种子随熟随落,光合作用效益高,所以更容易繁衍生长。在农民的眼中,杂草是农田的死敌:杂草不仅与农作物争夺养 料、水分、阳光和空间,还降低农作物的产量和品质,可以说杂草百害而无益。如今,世界农业种植中为了应对杂草而喷洒的农药比防治虫害要多得多,可是杂草依 旧能让农作物减产百分之二十。

  身为作家的理查德·梅比对杂草有的独到的认识。他在本书开篇“贯叶泽兰:随处可见的平凡杂草”一文中,首 先对杂草进行了温情的回忆。他年轻时和很多人一样,对杂草心存偏见,而他在废弃的停车场上,看到绿意汹涌的杂草时,看法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在他眼里,蔓 延在工业废墟和垃圾场中的杂草,实则装扮了自然,彰显朝气与活力。

  杂草的名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命运,是基于人类的主观判断,妖魔化它们还 是接受它们,完全取决于人类自身的需要。鉴于杂草对于环境的种种影响,这一点并不总是那么显而易见。自从《创世记》将“荆棘和蒺藜”作为人类在伊甸园中犯 错后的长期惩罚,杂草们就背上了许多超出自身本质的寓意。人们常常忘记杂草就像细菌一样,只是随处可见和不言而喻的普通生物,而非什么特殊的文化符号。数 千年来,杂草与农作物争夺资源,而杂草顽强得很,总是奋力反击。中世纪时,杂草引发过大规模的中毒事件,从此被冠以恶名:杂草是魔鬼的幼苗。

  杂草在不同的历史年代、不同的地域环境中,其角色也常常发生变化。比如藜,就是一种经历变迁的植物。这种杂草最初生在在海边,后来在新时期时代成为农夫 们常用的肥料,之后因为它的种子油分很足,尽管并不是理想的农作物,但是人们还是选择它进行种植。再后来,由于人们口味的转变,藜就成为遭人厌嫌的有害植 物:因为它会妨害甜菜等作物的生长。而具有讥讽意味的是:藜与甜菜属于同一个目。我们如何、为何将某些植物定性为不受欢迎的杂草,也许正是我们探寻自然与 文化边界的重要命题。而这些命题的边界,决定着地球上大部分植物的命运。

  理查德·梅比对杂草有着自己的定义,那就是“出现在错误地点的 植物”,也就是说,杂草长在了你本来希望长出其他植物或者根本不希望长出植物的地方。然而,对杂草的判定标准,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戏剧性的变化。比如蓟 草,几百年前英国人都很喜欢这种漂亮可爱的草,这种草在英国繁衍速度并不快,可是在澳大利亚的环境中能飞快地生长,不到二十年的时间,这种草遍布澳洲的整 个大陆;原本招人喜爱的蓟草,可谓“落草为寇”,命运发生突变,当地一些郡县设立特殊法案,强制性地将蓟草从私人领地拔除。

  而美国作家 爱默生对于杂草的认识,显得宽容、友善得多,他认为杂草是“优点还未被发现的植物”。这似乎给那些已被定罪的植物给予翻身的机会。其实杂草有没有优点,完 全在于人们的偏好。在中外历史上,有的植物曾一度被视为有益的,可一旦这些益处过时了,或是发现享受这些益处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这些植物很快就会失宠。 理查德·梅比举例说道,罗马人把宽叶羊角芹引入英国,因为这种草既有缓解痛风的疗效,又可当做食物。两千多年过后,经过现代医学革命的洗礼,这种植物已无 药用价值,今天沦落为英国花圃中最顽固难除、令人厌恶的杂草。而在中国中医世界中,绝大多数的杂草,都具有医用的价值,《本草纲目》中收录的上千种草药就 是最直接的回答。从人文精神层面来看,鲁迅是中国现代作家中最赞赏野草的,他将自己的散文汇编成册,干脆命名为《野草》,他在该书题辞中这样写道:“我自 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就这一点来看,理查德·梅比对于杂草的态度,和鲁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杂草的故事》一 书中,理查德·梅比一方面为自然界不被待见的植物辩护,另一方面从历史、小说、诗歌、喜剧和民间故事中钩沉杂草与人类的关系。回溯人类文明之旅,不难发现 大自然中的野性从未走远,一部人类与自然的博弈史,也是一幅庞大的杂草迁徙与流浪的图景。阅读本书后的启示是:杂草生长在不该生长的地方,破坏着人类的利 益,可人类也不能粗鲁地将杂草“赶尽杀绝”,因为杂草本无所谓对错,大规模践踏绿色世界的人类,是该到了反省的时候。

□陈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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