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梯田里的中国梦——评网络小说《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何弘)

　　美丽而神秘的云南，总会给人不期而至的意外惊喜。在红河南岸的哀牢山南坡，随山势地形变化，密布着层层叠叠的梯田，坡缓处田大，坡陡处田小，甚至沟边坎下石隙处也有迷你小田。这些梯田的田块大到一坡有成千上万亩，小到仅有簸箕大小，绵延在整个红河南岸的红河、元阳、绿春及金平等县，蔚为壮观，其中最集中的是元阳县，境内有梯田达17万亩之多。这就是哈尼族人世世代代开垦耕耘留下的杰作——哈尼梯田。哈尼族人在长期的生活中，形成了“江河——森林——村寨——梯田”四度同构的人与自然高度协调的、可持续发展的、良性循环的生态系统，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典范，是千百年来哈尼族人民生息繁衍的美丽家园。

　　但是，在2013年6月22日第37届世界遗产大会把哈尼梯田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之前，哈尼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在此之后，尽管哈尼梯田及哈尼族人所建立的独特生态系统吸引了不少游客的兴趣，但真正了解哈尼族的也并不是很多。我对哈尼族的肤浅了解来自一个叫存文学的作家朋友，他是哈尼族人，热情、能歌、善饮。与存文学曾多次见面，但除了他的歌声激起的饮酒豪情之外，我对哈尼族人的生活、对哈尼梯田的真实情况，所知甚少。吊诡的是，让我全面深入了解哈尼族人及其生活的不是存文学和他的哈尼族人，而是一个网名“连中三元”的山西人，因为他写了一部长达160万字的长篇小说： 《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 。

　　《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写的是一个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传统故事。它之所以有意思，是因为故事发生在云南的哈尼梯田中。作品的主人公是上海大学生夏明亮，他逃离上海，来到哈尼梯田寻找“爱情花园” ，与哈尼姑娘百合一见钟情，在经过一番曲折、经历生离死别之后，终于修成正果。

　　故事说起来简单，但作品160万字的篇幅相对传统小说来说，绝对要算大块头了。不过作为网络小说， 《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体量基本上得归入瘦小一类了。就网络小说而言， 《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显得比较“另类” 。这些年，流行的网络小说以类型小说为主，其中玄幻、武侠、盗墓、穿越等类型粉丝更多。这些作品更多在意的是语言的机辨锋利、情节的生动曲折、细节的夸张离奇、想象的奇妙诡异，相对而言，作者对作品的价值和意义缺乏明确的追求，内容也大多与个人的生存经验无关。过度的商业化使目前的网络小说同质化、低俗化的倾向愈发明显，对娱乐化的片面追求严重制约了它的健康发展，题材更新乏力、内容因循套路，已成为网络文学发展中存在的重要问题。因此对网络文学来说，能否成为主流的文艺形式，主要取决于它是否能够从纯粹商业、世俗的层面走出来，能够反映社会的精神现实，并对全社会产生精神引领作用。《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就作品的表达本身来讲，也许不能算作非常好的作品，但它的意义在于走出了网络小说因循的窠臼，开始主动关注现实，去表达人们的现实感受和时代经验，并有着积极的精神追求。换句话说，它是在讲述中国故事，讲述具体的中国梦。作为网络小说来说，这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一点。

　　网络小说通常不像传统小说那样结构紧密，其结构相对来说显得松散。为表现某些作者感兴趣的内容，作者常常会很随意地荡开笔来，花很大的篇幅介绍某些知识，以满足特定读者的愿望。 《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也带有网络小说的这种特点，这使作者得以很全面地描绘了哈尼梯田的景观和哈尼族的历史等一般读者不太了解的内容。同时，作为作品表达的一个主要内容，作品花很大篇幅描写了哈尼梯田申遗的过程。作品中，夏明亮与百合的爱情故事被传开以后，哈尼族人纷纷与外地青年相爱，成为一时的热潮。这些青年人不仅为哈尼梯田的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并成为哈尼梯田申遗的主要力量，极大地推动了哈尼梯田的申遗进程。作品由此把哈尼梯田申遗这一重要的现实事件以文学的方式很好地表达出来。

　　《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虽然有一个爱情故事的总框架，但感情的纠葛并不是作品表现的重点。这部作品从根本上说，是在寻找中国农村合乎生态的现代化发展道路，寻找人们精神愉悦、爱情甜蜜的幸福之境。因此，有着积极而明确的价值导向和精神追求，是这部作品在当前的网络小说中显得不同寻常的一个重要因素。作品所描写的夏明亮、百合等人为哈尼梯田所做的努力，其实是作者为中国农村发展设计的一个理想模式。他们成功地建设了全国最大的中草药基地，动员哈尼族人一起建设了“哈尼梯田原生态民族文化保护村”系列和“哈尼梯田爱情花园” ，从而吸引在城里打工的年轻人纷纷回归，并开办了一个个大小企业，这些哈尼族人和外来青年也各自获得了幸福的爱情。“哈尼梯田原生态民族文化保护村”的建立，极大地推进了哈尼梯田旅游业的发展，为哈尼梯田健康稳步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作品另一个值得称道的价值选择是，它既没有站在传统的自然立场上以保守的心态批判现代文明，也没有站在现代文明的立场上批判自然生态的落后，而是寻求通过二者的完美结合，找到一条人类文明健康发展的理想道路。作品通过夏明亮的复杂经历，描写了上海对云南对口支持的情况，并将其理解为现代文明与古老文明相融相合的美好过程，这事实上也是从另一个方面对神秘的哈尼族人与神奇的哈尼梯田进行了解读。

　　《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现代版的《桃花源记》 。它更有意义的地方在于，没有将“爱情花园”作为一种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的“乌托邦”来表现，而在努力追求它在现实中的实现。“爱情花园”是哈尼族人心中的精神圣境，作品中，通过夏明亮等人的努力， “哈尼梯田爱情花园”得以在现实中建成。可以说，“哈尼梯田爱情花园”实际上是一种象征或隐喻，代表着人类生活的理想之境，代表着人类社会发展的正确方向。

　　因此， 《哈尼梯田的幸福之歌》是对青年人为实现中国梦而演绎的中国故事的网络化、文学化的讲述，对网络小说的写作而言，这是一种积极的尝试，是一个良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