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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文学守望终生(陈德宏)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7月30日15:29 来源:甘肃日报 陈德宏

  2015年7月14日上午11时,为文学守望终生的老诗人杨文林的心脏在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停止了跳动。

  他走得太突然,突然得毫无征兆,因此我也毫无思想准备。在他入院抢救的前3天,我给他打电话,他还声音洪亮,底气很足,谈笑风生,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人的生命真的如此脆弱吗?

  电话中我告诉他,顾骧的小女儿顾苹在中国作协领导的支持下,计划出一本纪念顾骧的文集,让我代她约稿,请顾骧的老战友、老同事、老朋友撰写文章,寄托哀思。他是我第一个考虑约稿的人。他有些犹豫,说近来很难集中精力。最终他还是同意写稿,不过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时间上要宽限,二是回兰州再动笔。我知道,不是我说服了他,是顾骧同他数十年的友谊感动了他。他说,1985年夏,到新疆伊犁参加“西部文学研讨会”,会后他同顾骧等五六位好友,在陈伯中、都幸福陪同下,遍游南疆,登帕米尔高原,直至中巴边界处的红旗拉甫山口。

  我还劝他别回兰州,我说,你大儿子在德国,小儿子在兰州,两个女儿在北京,养老还有比跟女儿在一起更好的吗?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啊!他还是执意要回。他说,甘肃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学习、成长、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回到兰州我就感到舒服。为了强调他回兰州的决心,还吟诵了两句古诗:京城虽云乐,不如早还乡。接着便是朗朗的笑声。

  叶落归根——回想起来,难道这就是老诗人给我的暗示吗?

  4年前,《杨文林诗文集》诗歌卷《北草南花》及散文卷《陇头水泊》出版,恰逢老诗人80寿诞,我写下了如下一段文字:

  “这哪里是普通的诗文集啊!它分明是杨文林一个甲子的文学情缘,是他汗水、心血与智慧的结晶,是他文学圆梦的记载与见证,质言之是他生命的光焰。”

  没错,杨文林是视文学为生命的,这两本集子的成书过程,就足以成为鲜明的例证。就诗文集的素材而言,是他数十年的生活积累,而写作成书却是近10年的事。也就是说真正把素材及“半成品”加工提炼成作品,是在他脱离开纷繁的文学领导岗位之后才动手完成的。此时正是他年届古稀至年逾古稀的人生阶段。对一般人而言,这正是含饴弄孙、安度晚年、享受天伦之乐的“收官”阶段,而他却为圆文学梦,依然青灯伏案,孜孜以求。此情此景,不禁令人肃然起敬!

  杨文林所钟爱的文学创作,几乎被他所竭诚投入的卓有成效的文学组织活动及编辑工作所淹没。对于80岁时出的这两本诗文集,他深感欣慰,笑言是他人生中的文学补课,是补交的“拉下的作业”。

  杨文林与文学一生有缘,早在1948年不满17岁的杨文林就在兰州的《民国日报》与《和平日报》上分别发表了他的诗歌与散文的处女作;之后,他于1949年8月,参加了集结于他家乡临洮准备解放兰州的第一野战军。那时的部队,中学生即是文化人,何况还有作品发表。经过短暂的培训,他成为部队的新闻及文化工作者。由于他的勤奋,在上世纪50年代初,不断有诗作在全国性报刊发表,成为小荷渐露尖尖角的军旅诗人,受到诗坛瞩目,特别是受到李季、闻捷的青睐。李季、闻捷来甘肃文坛主政,动员他转业来《飞天》(当时刊名为《红旗手》),实现了他由杨中尉(军衔)到杨主任(编辑部)的转身。从此,在甘肃文坛风风雨雨耕耘数十年。

  对甘肃当代文学60余年的发展与繁荣的贡献而言,愚以为杨文林不仅是功不可没,而且是居功至伟。

  首先,他是贯穿甘肃当代文学迄今为止60余年的人物,是甘肃当代文学自始至今的参与者、创造者、亲历者及见证者。概而言之,他是甘肃文学60余年的活字典、活档案、活化石。说起甘肃不同时期文学发展的状况及其代表作家、代表作品,他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其次,甘肃有一个独异于其他省的情况:先有文学刊物,后有文联作协。甘肃的《飞天》(其前身为《甘肃文学》《陇花》《红旗手》《甘肃文艺》)创刊于1950年8月,而甘肃文联成立于1955,甘肃作协成立于1958年。“文革”期间,文艺界成为重灾区——作家被批判,机构被撤销,队伍被冲散。是杨文林审时度势,以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30周年为契机,招集旧部,办笔会,研讨纪念,创作作品,终使《飞天》恢复出刊,成为“文革”期间省级文学期刊复刊的报春鸟,为数年后甘肃文联作协的恢复打好了基础,储备了人才,积累了经验。而杨文林与《飞天》的情缘也已风雨同舟逾半个多世纪了。回顾历史不难发现,甘肃文联及作协,无论“文革”前,还是“文革”后,都是以《飞天》为基础成立、恢复、发展起来的。因此,称杨文林为甘肃当代文学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人物,并非过誉。在历届甘肃文联及其12个文艺家协会中,出自《飞天》的主席、副主席达二三十人,大家戏称《飞天》是甘肃文艺界的“黄埔军校”,每谈及此,杨文林及《飞天》同仁都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再次,在新时期的前10年——整个上世纪80年代,杨文林是甘肃文坛最忙碌的人物。他是省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省作协副主席,中国作协理事(今日之全委会委员),《飞天》主编。我曾对文友戏言,斯时的杨文林“炙手可热”“权倾一时”。这话虽系玩笑,但也确实较为形象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的状况及杨文林在甘肃文艺界举足轻重的地位及影响。好在那时是文学的黄金时代,大家的心思都用在了文艺的事业发展上,没有人说他“擅权”,也没有人指责他“僭越”,大家遵循的原则只有四个字:能者多劳。

  正是斯时甘肃文联领导班子的团结和谐及全省文艺界的上下齐心、奋发努力,使原本处于边缘状态的甘肃的文学艺术,得以蓬勃发展,独树一帜,以其鲜明而强烈的个性汇入全国文学艺术的主流。全国第一家省级文艺理论刊物的创刊及其订量的日增,影响力的不断扩大;《飞天》由形式到内容的全面改造升级,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刊物升华到具有全国影响的大型文学月刊;直击热点,追踪流变,各种全国性的笔会、诗会、研讨会接连不断,令人目不暇接,受到全国文艺界的瞩目与好评。

  斯人已逝,风范长存。

  在获悉老诗人仙逝的第一时间,我撰写了一副挽联,为亦师亦友亦领导的老诗人杨文林送行,祝他前往天国一路走好——

  携笔从戎金刚烈火飞天嫁衣文坛守望润物无声六十载,

  老树根深苍龙行雨北草南花陇头水泊庾信文章晚更成;

  ——坦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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