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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年少二重奏——读王艳梅《遇见》(何美)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7月22日10:26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何美

《遇见》 王艳梅 著

作家出版社2014年12月出版

  著名音乐人王艳梅率性跨界,从音乐滑向文字表达,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遇见》 ,让我们在洋洋洒洒十余万字的音乐青春年少中遇见独特的“这一个” 。

  自传体小说《遇见》 ,有着深深浅浅的她和他们的青春身影。小说描绘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女孩韩冬冬的朴素童年,完成了对韩冬冬与秦川、尹乐乐与李放、岳彤彤与孙杨,还有赵 晓松、于航、许彬等音乐人的“群体叙事” 。小说率性质朴,快言快语,白描洗练,干净利落,文如其人,有着四川女人的爽利侠气。 《遇见》语言处理颇具音乐特质,如学生在军训中的狼狈:“这般漆黑的雨夜哪里看得见人的脸,但我从那声音听到了他的脸色,是铁青的! ”音乐人的听觉敏锐细腻,漆黑雨夜里听得出铁青的脸色。再如文中对萨克斯的描写,“这件乐器所蕴含的个性音色,那种老人般的孤独苍凉以及女人般的性感迷离 甚至似乎还有那么点儿两性间的那种小暧昧甚至那么点儿小下流的意味都能在他两片薄唇与灵巧的手指之间款款流淌而出” 。

  表现音乐人群像的小说很少,作曲家刘索拉1985年发表的小说《你别无选择》是代表作品。王艳梅与刘索拉的小说,情节性都不强,几乎写的都是音 乐人的状态。提出“复调小说”的巴赫金认为,一个作家,作为一个叙述人,也就是一个讲故事的人,他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上帝,不可能把一切事情看得那么清, 把一切线索都理得那么清,把一个个故事都讲述得那么完整,因为他自己的灵魂深处也有可能是割裂的,自相矛盾的,是众多个性鲜明的独立自主的声音在交流和争 鸣的舞台。他借用了音乐学中的术语“复调” ,来说明这种小说创作中的“多声部” 。细心读者可以在种种“遇见”中体会到如复调音乐般幅度、力度、时值的微变与复合。

  小说上篇《如果没有遇见》串起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四川音乐学院大学生及毕业走向社会的群像故事,这部八九十年代文艺青年的青春咏叹调 占了小说篇幅的三分之二。那个时代的大学生单纯质朴。与刘索拉《你别无选择》中音乐生退学、颓唐消沉、无所事事和冯唐《万物生长》中医学生苦巴巴考试、沉 浸写地摊文学和爱欲纠葛不同, 《遇见》一书始终张扬生命气息,挥洒青春激情。小说下篇《此生只能遇见你》篇幅精短,是从绚烂归于平淡的回眸。下篇从热闹海南都市闪回寂静四川乡村,从浩 浩荡荡、气象万千的入海口回溯直抵长江源头那泓清泉。年少的记忆更为遥远,深深烙印下的只有片段。山村孩子、贫穷灾荒、缺粮短餐、城乡差距、打零工挣钱、 政治告发以及川剧折子戏等碎片故事之后,是贫穷时代孩童的早慧懂事,是淳朴的真情与永远的乡愁。农民朋友吕良海曾经三天三夜风餐露宿,只为每次能从自家林 地给七十多里山路外的老韩家扛来一根古壮杉树木头,用一百多根大大小小的木头无私帮助韩冬冬父母建屋。

  王艳梅书写的故事中,萦绕着当时那种自由却又驳杂的状态,并且记下了青春的躁动不安和理想注定溃败的绝望。音乐系学生去歌舞厅流行乐队既下海挣 钱、更显摆撒野过瘾,对“伙食调” “下调”等歌舞乐队黑话心领神会,烂熟于心了如指掌,运用起来游刃有余。改革初期海南的自由空气对艺术院校毕业生更是如鱼得水受用得不行。“特区就这么 特!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视唱练耳课导师刘霄律因材施教、创刻教本,深入浅出教习学生。不惑之年的单身老师突发疾病身亡,唯一的亲人、乡下年 迈的姐姐抱回骨灰盒,带着孤独一生的弟弟回家,催人泪下。冬儿颇富音乐天赋、学拉小提琴的舅舅挫败于四段浑浑噩噩的感情,酗酒无度最终怆然离世,没有家与 妻、饥寒无人知、死时孤零零。孤独常伴人生,知音更为难觅。市场化大潮汹涌而来后,中年的尹乐乐、李放已经陷入泥淖,在深圳、海南的商海风浪中落水。韩冬 冬与音乐同路人秦川过着平静专业、不离不弃的婚姻生活,却也羡慕而又只能冷静旁观岳彤彤、孙杨因钢琴舞蹈心灵相契勇敢跨越二十年。孙杨是出色的舞者、悲悯 的善者、坚韧的行者,曾经独自从丽江徒步两千多公里走到拉萨,曾经独自千里单骑摩托去往强震灾区抢救伤员,但物欲现实带给舞者的是艰辛漂泊,磨砺消耗专业 激情。他在钢筋水泥城市里每天读诗、让灵魂晒晒太阳,连做梦都在背着沉重的硬壳向着光明的方向爬行。青春咏叹调以韩冬冬与秦川在海南特有的超大台风中生死 相守结束。在此之前,秦川为四川突发洪涝灾害赶做募捐晚会音乐时连续两天无休无眠,两只脚背肿得像两个染成酱紫色的大馒头高高凸起、几乎一周无法穿鞋。婚 姻家庭与海南创业的种种故事,终于由灿烂青春走向平常生活。

  在《遇见》中,音乐人王艳梅开了个篇,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一段段生命印记,是关于一个时代断面的碎片记忆。有如音乐“复调”的“多声 部” ,看似零乱无绪的“意识流”写作,其实是有脉络可寻的,在偶然与必然之间的各种“遇见” ,织成了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一幅音乐人生命运画卷,那大抵也是中国从混沌走向有序的几十年。 《遇见》谱写的青春咏叹调及少年民谣,笔法轻松、放恣,心境宽容、接纳,并非“残酷青春”或深入骨髓的苦难绝望,是拜才华、阅历、顺境和时代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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