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的作家胡正(李国成)

　　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日子里，我不由得想起了“山药蛋派”作家代表人物之一的胡正老师，因为他曾在娄烦一手拿笔，一手拿枪，与日本侵略者作斗争。胡老虽然离开我们已经有几年了，但他与我交往时的音容笑貌和他为我讲述抗战时期他在娄烦边打鬼子边创作的情形，历历在目。

　　那是1997年初秋的一天，担任娄烦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县文联主席的我负责陪同省作家协会老领导胡正下乡考察。我第一次见到了仰慕已久的胡正老师。胡老师拉着我的手，亲切而又爽朗地说：“娄烦是我的第二故乡，抗战时期我在娄烦打过日本鬼子，1959年我又在这里建过汾河水库！”接着胡老师又告诉我，他这次来娄烦是故地重游，他要到村里去看望50多年前与他一起生活战斗过的那些淳朴而又勇敢的老民兵和父老乡亲。他还深情地说：“多少年来我是多么想念他们啊！”

　　在去乡下的途中，胡老师对我说：1943年春天，晋绥边区首长根据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派出20多名青年作家深入到抗战第一线，边体验生活边发动群众开展对敌斗争，还专门为他们设置了区文化部长这一职务，这样，胡老就来到了当时为静乐二区的娄烦。那时，娄烦镇已经沦为日军据点，四周都筑起了高高的炮楼，胡老常住的村庄离敌人的据点不到五里路。在那难忘的岁月里，胡老经常与娄烦群众一起吃住在荒山僻壤和避难窑内，抢种庄稼发展生产，搞空室清野把粮食和牲畜藏起来防止敌人偷袭抢去，还于夜间用游击战术主动袭击敌人。有一天，胡老在石家庄村一个老乡家里整理资料，突然听到有人喊：“鬼子来了！”当他要从院子的大门逃出时，已经听到满街都是敌人的嚎叫声和“乒乒乓乓”的枪声，慌急之下，他跃身爬上了后院两人多高的高墙，跳下去跑进了山里。事后，他又来到这堵高墙下，怎么也爬不上去了。

　　这一年的夏天，官庄村的麦子熟了，炮楼里的敌人端着刺刀，扛着机枪，牵着毛驴，拿着镰刀，气势汹汹地出来抢夺劳动果实。胡老带领民兵与敌人反复周旋，不但消灭了不少敌人，还没有让敌人抢去一粒粮食。夏收结束后，胡老以这些战斗生活为原型，写出一篇题为《民兵夏收》的短篇小说，首先发表在晋绥边区的《抗战日报》上，紧接着延安《解放日报》和重庆《新华日报》都进行了转载，新中国成立后还被选入《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这篇小说我很早就读过，但并不知道小说中“关庄”的原型就是我们娄烦的“官庄”。

　　那几天，我陪同胡老去过新官庄、旧官庄、蒲峪村、小河沟、大夫庄等好几个山庄，见到了抗战时期的农会主席王八保、民兵小队长强玉魁等几位还健在的胡老当年的老战友。这些久别的古稀老人突然相逢时，先是惊讶，接着伴随握手拥抱的是泪水。他们的友情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只有在那艰苦残酷的战争岁月的生死患难中凝成的友谊才是这样真挚、牢固和永恒啊！一些老战友离世了，胡老就登门去看望他们的子女。在娄烦大山深处的土窑内、炕头上、农田里和菜园旁，胡老与这里的男女老幼谈笑风生，他的亲切和蔼使这里的人们觉得他像是自己家中的一位慈祥的长辈。

　　胡老完成这次娄烦之行回到太原后，很快就在《太原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秀丽的娄烦》的文章。文中记述了抗战时期、修建汾河水库和1997年9月他三次到娄烦的真实故事和深切感受，字里行间无不表露着他对娄烦的土地、娄烦的人民特有的挚爱。他在文章中还专门提到了我：“曾经编过地方志，且热心助人的副部长李国成陪同我们去了山顶有着烽火台的峰岭底村，参观了中国共产党早期的中央执行委员、山西党团组织创始人高君宇纪念馆。他还陪同我们拜谒了抗战初期著名的米峪镇战斗纪念碑。在碑亭的斜对面，有一处古代楼烦国的都城遗址。”这篇文章后来被收进了《胡正全集》。

　　2002年秋天，我编写的《娄烦古今人物》一书出版了，作为地方志人物志书，我把胡老编入《外籍名人在娄烦》的章节中。这一年的11月22日，我在书的扉页上工工整整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专门到太原南华门东四条省作协宿舍院胡老家中，将书送到了他的手中。这一天胡老非常高兴，关切地向我了解娄烦近年来的发展变化和我个人的工作生活情况。他还特意拿出他的一本代表作《汾水长流》在书的扉页上亲笔签上了“李国成同志惠正”等字样，并端端正正地盖上了他的红印名章。我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与胡老见的最后一面。

　　胡正老师，在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争中与您并肩战斗、生死与共，建立了血肉深情的娄烦人民永远怀念您，秀丽的娄烦永远不会忘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