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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松:温良的善意和生存的信仰(张春燕)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6月19日09:26 来源:中国作家网 张春燕

  张春燕:最近,作家出版社、中国青年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相继出版了你的《粒粒饱满》《薇甘菊》《大地伦理》等几部生态报告文学作品,对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进程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请谈谈你为何衷情于生态文学创作?

  李青松:这跟我喜欢文学有关,也跟我所做的工作有关。1987年,我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分配到林业部(现国家林业局)的一家报社工作。 那时,中国生态危机刚刚显现,林区砍伐带来的资源危机,使得森林锐减、生态环境恶化,林区人民的生活危困。而生活困难又导致更多林木的砍伐,使得环境陷入 不断循环恶化的怪圈。既然我走上记者岗位,我就要做点什么。

  再有一点,那时候生态文学也开始兴盛起来。刊登在《新观察》杂志上的徐刚写的《伐木者,醒来》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当时想,要以这种最有力、最直 接的形式来反映我国生态环境状况,便创作了《秦岭大熊猫》,经主编浩然审签,发表在当时的《北京文学》杂志上。从此,我便走上了生态文学创作的道路。

  张春燕:你创作过大量的作品,归纳起来有几条线索,首先是对动物的关怀,再次是对植物的聚焦,后来又创作了关于“人”的许多作品。这些转变有内在联系吗?

  李青松:我的早期创作是以动物伦理为基础、讲述动物保护故事的,比如《遥远的虎啸》《秦岭大熊猫》《狼之本色》《孑遗》等,中期以植物伦理为参 照、叙写东北乃至整个中国林区近百年来的沧桑变化,如《告别伐木时代》《林区与林区人》《中国竹事》《大兴安岭时间》等,一直到近些年更多地从社会人文视 角礼赞生态恢复和重建、高歌绿色工程的《共和国:退耕还林》《从吴起开始》《兴隆之本》《一种精神》《喜鹊叫喳喳》等,我想这其中的主线还是“大地的完整 性”,特别是生态整体主义的灵魂主线。

  前不久,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了《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再一次宣告我们已步入生态文明的时代,那我的作品体现的“绿色化”会更加 明晰。过去我们都注重对宏大生态事件的讲述,现在,我更关注细微、局部、个案的生态问题,还有人物故事。从宏观转向微观,这也是生态文学的出路。

  在我看来,生态文学既要有艺术性和思想性,也要有知识性。我的新书《薇甘菊》最近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发行。薇甘菊是一种外来植物,看起来很漂 亮。然而,这种看起来很迷人的植物却无法掩盖其贪婪、无情、蛮霸的本性,它蔓延到哪里,就把灾难播种到哪里。外来物种入侵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大众认识 还不够。希望通过我的书,传递知识,让更多人了解并保护本地物种,生物多样性需要大家的爱护。

  张春燕:进入新时期,生态文学有哪些发展变化?

  李青松:生态文学是生态环境的缩影。我国从古代就一向重视人与自然界的和谐共存,有着“天人合一”的传统观念,反映在文学上则是一种“悲天悯 人”的创作观。有学者曾在文章中写到:“当人类把天然林中的第一株大树砍倒在地,文明便宣告开始了;当最后一株被砍倒在地,文明即宣告结束。”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生态危机出现时,生态文学的特点用两个字可以形容:警醒。警醒人们注意到生态危机,比如《伐木者,醒来》《倾斜的北京城》。 请注意这些标题,都带有“提醒”“呼吁”“紧迫”这样的特点。这是中国文学界对环境危机最初的呐喊,是对挽救生态环境最急切的呼声。

  到了20世纪,进入生态恢复时期,这时的文学创作主要以记录进程为主。生态文学的形式丰富了,由纪实文学、散文随笔扩展到小说、诗歌及戏剧影视 等多种艺术形式。生态文学的创作队伍也逐渐扩大,包括冯牧、萧乾、汪曾祺、王蒙、韦君宜、黄宗英、李国文、从维熙、张洁、张贤亮、刘心武、蒋子龙、陈建 功、张扬、徐刚、张抗抗、张炜、郭雪波等,一大批老中青作家投身于生态文学创作,写出了不少引人注目的好作品。

  现在是生态文明时代,生态文学的关注点也发生了变化,开始转为对人们内心的探讨、对灵魂的塑造和挖掘。生态文学和一般意义的文学不一样,它是自 觉的、有意识的,把自然作为主角来观照,创作者以自觉的生态意识,通过文学的手段,反映人与自然的关系,强调人与自然必须和谐相处,强调人的责任和担当。

  张春燕:有人说近十年来,生态文学发展缓慢,你同意这个观点吗?

  李青松:的确发展不快。生态文学是一种独特的文学现象,和目前文学的繁荣不相称。它远离功利,往往费力不讨好。去年我担任鲁迅文学奖评委,阅读了180多部参评作品。总的感受,写历史题材的作品多,写生态的作品少。

  另外,作家队伍发展缓慢。专职创作生态文学的作家不多,优秀的更少。读者觉得生态问题离自己很遥远,加上作品本身感染力不够,导致生态文学作品 很小众、边缘化。那么生态作品就一定不好看吗?不一定。生态文学不应仅仅是空洞的说教,还应该充满文学独特的魅力。“重生态、轻文学”导致一些文学作品成 了干巴巴的生态案例和宣讲材料。这不是生态文学的问题,而是作家的问题。

  当下有相当一些作品尚未达到一般文学创作应有的水准,存在情节雷同化、人物概念化、叙述说教化的问题。多数作品也没有充分展示出生态文学创作独特的审美魅力,包括独特的构思与想象、叙事与描写、语言与意境等。

  张春燕:21世纪是生态文学的时代吗?

  李青松:上世纪80年代中期,在美国文学中以“重返自然”为主题的文学流派走入美国主流文艺界,成为美国文化的一股中坚力量。梭罗的《瓦尔登湖》、爱默生的《自然沉思录》、巴勒斯的《醒来的森林》,都是经典之作,影响了世界的生态文学创作。

  生态文学的优势在于它为作家提供了更广阔的艺术空间,以进一步反思人类文明的弊端,它要求作家对伴随人类社会发展出现的生态问题进行理性、全面的剖析与反思,并努力为人类走出生态困境寻求可能的出路。

  反观我国,在生态文明思想引领的大潮下,一定会出现有代表性的作品,前景广阔。我相信在未来发展中,生态文学会更多地步入人们的视野,成为文学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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