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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秘密都是我行我素的(李潇树)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6月04日16:04 来源:文学报 李潇树

  散文写作,大抵是将自己的事说给别人听,让读者看了有戚戚焉;又或是将看到的事写出来发感慨,视角若不够独特,文字若不够有趣,怕是没有办法引人注意。但我一直以为,最好的散文,大可不必管那些。质地精良,耐咬嚼的作品,应当如同作者对自己的呓语,是与原始情结做自我搏斗和认知后,抽丝剥茧,直到面对最接近本源的自我。在西方有一句古老谚语:“诗人向他自己说话,被世人偷听了去。”我也坚信,只有面向自己的写作,才会如同雨水丰沛的野地里疯长的植物一样葱茏郁盛。

  边凌涵的散文就拥有这样的特质,初读这本名为《日记本》的散文集,文字的质感和耐嚼度都让人印象深刻,它们并不是草木葱茏,信马由缰的,但却繁密而节制,可以看出有大量阅读和思考作为基底。待深入肌理,沿着文字的脉络和情感细细读,那个与自己做着对话的倔强小人便渐渐显现出来,她咬着牙,不停地追问另一个自己,坚持着寻找答案,遇到未知、岔路、阻碍、甚至迎头棒喝,也仍旧仰面站定,眼神澄澈,不惧不逃。

  一枚早慧的灵魂从繁密精修的文字中被分离继而提炼。这种灵魂,通常拥有举重若轻的重量,和柔软坚韧的质地。它们被情感的光芒照亮,又重新杂糅进理性的判断;它们在追求超我精神的纯净和本我隐秘的欲望中挣扎,在真实的现状和内心理想王国的差异中觉醒。它们将永不停歇地找寻如同林中空地般的真理。

  《城关往事》《沉默的羔羊》《引路者》《书店的隐喻》《一个人的合唱团》等篇目,是记忆中的那些人和日子,边凌涵小心开启了封存的时光一一遴选,以制图学般细腻的文字记录了对真实自我的探求,将人性内核最深处的恐惧和困惑淘洗出来,与平凡现世相互映照,补充,拉扯,辩驳。那些混合了天真、困苦、悲怆和欣喜的文字穿肠入腹,在心里浇筑起一座往事之城。

  面对被反复书写的生活,边凌涵在文中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剥离日常经验:《沉默的羔羊》 中面对天使般赵琪背过身后的恶行,“我”保持了沉默,“这份隐藏的胆怯,让我在成年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又一次彻底曝露”。隐秘的回忆埋进时间的土壤,经验带着伤痕破土而出。人性中无力的部分往往与原罪共存,就如跷跷板的两端,永远不会有最终的胜利。《舞台》里,她写道:“与自己和解是一项持久而伟大的事业……只有剔除虚伪的高傲,我才能虔诚地匍匐,十指相扣,肮脏的灵魂乞求被拯救。”心灵的开放程度决定了感受力和精神性的广度与密度,这才是创作中最上等的精神源泉。

  深剖不仅仅止于己身,还包含着对真理和外部世界的探求,《谁的城》是我最喜欢的一篇,边凌涵在时间的维度上展开了对亲历城市的回溯,街头巷陌的棱角因为由“我”的视角参与而变得附带了作者灵魂的属性:“说城市是我的,未免显得狂妄不自量力,事实上任何一样属于我的东西,都有可能是一种幻象。会不会,所有的城都只是一座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而我也只不过是这海市蜃楼的一部分?”天地一指,万物一马,所谓明心见性,也只能是在晦暗不明的潜在状态中辟出一条幽深小径。

  好的写作者,必须要是个“解剖者”和“探险家”,必须能够将那些细微而盛大的欲望,那些未知的喜悦,已知的哀伤,和成长中的每一处细节摊晒在外,并由此获得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而不断打破边界和局限,不断经由思考而获得穿透过去和当下的视域,这才是写作最具魅力的冒险。

  (《日记本》边凌涵/著,北岳文艺出版社2015年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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