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虚构文学作品的内在品质(王树增)

——读欧阳青《共和国三枚一级勋章将帅军功榜》

　　目前，关于开国将帅功勋和战绩的出版物很多。首先，有将帅本人的回忆录；其次，有许多作家给将帅写的传记或故事；再次，还有不少王牌部队的军史和战史。欧阳青的新作《共和国三枚一级勋章将帅军功榜》(以下简称《军功榜》)另辟蹊径，以记叙、分析、比较、归纳、评述的方式来解读开国将帅的功勋和战绩。

　　《军功榜》用45万言来阐释67位荣获3枚一级勋章的开国将帅的卓著功勋，绝非易事。因为，无论从中国革命战争所进行的诸多可歌可泣的战役战斗，还是从上述开国将帅在这些战役战斗中所起的重要作用，此书写数百万字也不为过。而《军功榜》形成图文并茂的两卷本，就出版发行来讲，是为了书业市场的需要；就文学写作而言，学会取舍是一种功力。这也是我常提到的：节制是一种成熟。

　　面对纷繁浩瀚的中国革命战争史，欧阳青以宏观广阔的视角来构建《军功榜》的框架，按籍贯省份来划分元帅和大将的章节，按三个革命战争时期或军事与政治、或个性特点来划分上将的章节，从而形成了全书合理的整体结构；同时又别出心裁地把将帅的年龄、资历、职务、级别、素质、威望、能力、战伤、战功、地位、作用等真实史料参数作为细节，并适当点缀他们在许多重大事件或重要战役战斗中的精彩故事，再加上作家本人独到的见解和引用其他著名人物的点评，形成了全书的主体内容，从而使我们能够更加清晰地了解67位开国将帅在各个革命战争时期的经纬，更加清晰地梳理出67位开国将帅在历次战争中所处的历史地位、所起的重要作用以及他们所建立的卓著功勋，并最终回答他们为什么能够荣获3枚一级勋章，又是如何赢得3枚一级勋章的。

　　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在中国人民革命战争时期有功人员的最高褒奖。67位开国将帅获得这一殊荣，说明他们在中国革命战争中的资历、才能、威望、战功都是非常优秀的。他们之中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建者，有中国革命武装斗争这面伟大旗帜的擎旗者，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杰出领军人物，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各个历史时期重要的领导者和重大战役战斗的指挥者。他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的基础、中流砥柱和战斗力的核心。他们在中国革命战争的硝烟中奋勇拼杀，充分施展自己的雄才大略，把战争理论与战争实践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创造了中国革命战争史上的许多辉煌战绩。这应该就是《军功榜》构建的主梁。

　　《军功榜》把各个历史时期的重大事件、重大战役和重要战斗像大模块一样串联起来；接着，如实简约地记述67位开国将帅在其中参与的程度、所起的作用、所立的战功、所获的影响，像小模块一样展示出来；间杂中点缀着作者冷静和客观的比较、分析、评述，从而让读者饱览到丰沛的战争史料以及67位革命英豪独特的军事胆略、指挥艺术和作战风格。

　　该书不但彰显了67位开国将帅革命军事生涯中的辉煌时期，指挥所属部队，纵横南北，克敌制胜，参与或主打的一个又一个可圈可点的漂亮仗，还记述了他们在作战指导上，如何制定战略战术；在作战谋略上，如何采用符合实际、相得益彰的战法；在作战指挥上，如何实行纵横捭阖、横开直掠的手段等等。而且描绘了他们在革命战争中所经历的最残酷、最艰难的阶段，如何接受艰苦卓绝的战争考验，如革命武装起义、长征、南方3年游击、创建根据地、反“围剿”、反“扫荡”等等，他们又如何九死一生、绝地反击；力挽危局，反败为胜等等惊心动魄的历史片断和战争场景。

　　书中还展示了67位开国将帅在体现革命战争发展阶段、反映战争进程的各次重要战役中，如红军时期的五次反“围剿”、抗战时期的“百团大战”、解放战争时期的“三大战略决战”等等，以及在不同的战斗类型中有代表性的作战样式中，如伏击战、攻坚战、防御战、穿插战、夜袭战、破袭战等等，他们是如何担负主要攻击或主要防御任务的，他们是如何在赢得胜利的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的。还有就是评估战斗或战役的结果：毙伤俘敌多少人，缴获了多少武器弹药，拔掉了多少据点，收复了多少土地。战后，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等领袖对他们的赞誉以及敌方名将对他们的评价等等。

　　这些重要战役和关键战斗的胜利，其战法是否具有创新性和前瞻性？是否可以为全军各战区所效仿？对扭转局面起到了哪些重要作用？对推进全国战局又起了哪些关键作用？乃至对整个战争进程有哪些重要影响？书中均准确地引用了军史资料的评价，从中也折射出67位开国将帅的卓越指挥艺术和精湛统驭能力。这些研究方向和创作视角，平添了很多情趣，也增添了可读性，避免了单调枯燥的史料陈列，令读者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优秀的非虚构文学作品至少应具备以下特质：对曾经发生在历史进程中关乎民族、社会和民众命运的重大的人与事有高度的敏锐性，能够对这些人与事作出作家自己的具有创见的评判，并用具备文学品质的表述风格鲜明而具有责任感地对人物和事件与读者一起作出饶有趣味的、富于思辨意义的解读。这种作品的历史观应该是宽厚的，宽厚可以让写作具有还原历史的力量，同时还能使作者在关照历史时拥有十分宝贵的人文视角，《军功榜》就是这样一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