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凡的世界里惊心动魄——厚夫《路遥传》阅评(李炳银)

　　在当代文学创作缺少经典的时候，路遥的小说《人生》和《平凡的世界》，以其对社会生活和人生的真实生动表达，持续不断的社会影响和使人们产生深 刻记忆而具有了分明的经典品格。《平凡的世界》一版再版，在人们直呼文学已经边缘化的环境背景下，竟然年年陆续印制发行了几百万册。这是《平凡的世界》的 魅力使然，自然也是路遥文学创作辉煌的证明。令人非常惋惜的是，路遥却没有伴随自己小说的强烈影响走得更远。他英年早逝，不幸于1992年11月17日晨 8时20分在西安逝世了，年仅43岁。路遥离世，将无尽的怜惜怀念之情留给了他的亲人、朋友和广大深情的读者。

　　路遥的人生是短暂的，但其同样短暂的文学创作经历的成果却是堪称辉煌。路遥的作品曾经获得过很多奖项，但任何一个奖项都不及长久地来自广大读者 的浓厚阅读兴趣和深情的赞誉使他更加的欣慰。拥有常会使人们满足，失去自然也常使人痛惜。路遥的文学作品和路遥自己的人生，恰恰就在使人满足和痛惜这两个 点上让很多的人感怀不已！陕西省作家协会的同志曾邀我为设在铜川的“路遥纪念馆”题字，我很庄重地写下了如下内容：

　　好友路遥，曾经因创作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在饥饿的日子里》《人生》《平凡的世界》等小说而广为人们爱戴和喜欢，可惜他英年早逝，使人们惋惜 遗憾非常。路遥为写《平凡的世界》，长期在陕西铜川煤矿体验生活，为了纪念这位杰出的作家，铜川煤矿决定建立路遥纪念馆，陕西作协的同志邀我书写参展，遂 有如下：

　　在饥饿的日子里遭遇熬煎，惊心动魄的时候经历社会的波澜，开始于人生的思索与奋发，延伸到平凡世界的书写。苦难生活同命运改变的不断追寻，将文学的根扎进人生与土地的深处，具有永久的力量和存在的意义。路遥不朽！               

　　壬辰夏月为铜川路遥纪念馆撰并书  李炳银

　　“路遥不朽”，路遥曾经的人生和文学创作情形就有了认真追踪的必要。传记是对于那些在各自的人生事业上有了独特作为的人的一种追踪和真实记录， 通常是一种褒奖和评判方式的表达。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用公开的传记方式靠近，也不是所有有了传记靠近的人物都一定会有价值。但是，路遥是一个需要传记和担 当得起传记表达的人。因此，路遥生前的文友、乡友厚夫以10年时间收集资料，深情投入所写出的《路遥传——重新开启平凡的世界》(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 年1月出版)，就很有其独特的价值意义。

　　厚夫的《路遥传》，是在自己亲历和对许多知情者的访问记录后的路遥人生与文学创作情形的真实再现，具有很强的现场感和内情解密特点。这是从传主 人生和文学创作的源头流来的汩汩活水，对于读者走近和了解路遥的人生经历及精神世界、文学创作进程，非常有信息和认识理解的帮助，着实难得。此前，我也知 道路遥一些人生苦难的情形，知道他在寻求改变命运过程中的些许艰难，知道他在感情婚姻生活方面的某些曲折，知道他在投身文学创作时的激情执著情景，在《平 凡的世界》最初发表时我还给予过切实帮助，自以为是个了解理解路遥的人。可是，在阅读了厚夫这部《路遥传》之后，我感到自己对路遥的了解和理解还不够。厚 夫同路遥有更亲近的接触和交往，对于路遥曾经的生存环境有直接感受，因此对路遥有真切的观察感受和理解。而路遥人生历程中的许多内容，是直接地影响了他的 文学表达的，如对于饥饿的感受表达，对于自身生存环境命运改变的奋争等，都可以见出相互的内在关系。所以，《路遥传》不像有些传记作品，只是人物年谱式的 追踪记录，带有机械生冷的缺点，而是在对传主真实人生的接近过程中，对于路遥人和作品的理解和感悟。这样的传记作品，有内情消息，有情感温度，有感知理 解，有生动形象的描述，对于传主经历的社会生活环境和文学作品产生的背景等，都有真实鲜活的交代。

　　厚夫的《路遥传》，让我们了解了路遥作为一个人、一个作家所呈现出的个性与开拓。但是体现在路遥身上的那种不被动地服从命运安排，而在强悍的自 尊性格伴随下奋起改变，谋求开拓的努力，却是一种很大的能量。这种能量是很多不满足于现状的人所需要的。所以，它具有沟通很多读者的精神力量。《路遥传》 既告诉人们不要屈服于命运，但更多地告诉人们路遥是如何地通过自身诚实坚韧的劳动付出和积极的开拓实现了自己命运的改变。因此，它对于如今很多处于抱怨和 彷徨之中的人们，无疑会产生积极的启示和影响。路遥始终是个有所担当的人。小到对自己的父母亲人和自己的人生前途，大到对广大处于弱势的人们以至国家民族 的责任，他都表现出无私和凝重的负重意识。路遥不是只注重自己个人命运的改变，只是哀怨自身的不幸，而是期望通过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达到对社会有所培育和建 设的人。路遥的抱负，如同陕北黄土高原一样的沉默和雄奇厚重，看起来冷峻苍茫，但其实是非常跳荡和激烈的。这些，都在厚夫的《路遥传》中真实生动地得到了 验证。而这，正是真正优秀的传记作品与那些平庸的简单地生平记录式传记、那些轻薄的阿谀献媚的传记的区别所在。

　　路遥的人生和他的文学作品，是一个解读空间巨大的话题，也是一个需要不断感受和理解的对象。路遥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