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国真：高尚的真人 一路走好(孙晶岩)

　　编者按：孙晶岩，女，山东荣成人，中共党员，国家一级作家。出版、发表长篇报告文学作品14部，长篇报告文学《中国动脉》获第3届“中华铁人文学奖”，第10届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2014年出版援疆题材长篇报告文学《西望胡杨》。汪国真为其首部长篇报告文学《服装交响曲》中“相撞的都是年轻的心”一章之主人公。

　　作者思及当年作为军艺作家班学生采访汪国真先生的场景，历历在目。文章真诚回顾了与汪先生交往的点滴片段，三两笔间勾勒出一个真实、质朴的汪国真，这些品质和过往如今忆来，弥足珍贵。

　　4月30日，汪国真先生出殡，作者也将前去送行。

　　26日中午得知汪国真走了，真希望是条假新闻。可是，文友接二连三的电话、微信证实了这是真的。我的心剧烈地疼痛，如烟的往事在我记忆的荧光屏前闪现：

　　25年前，我认识了汪国真。他住在北京西单大木仓胡同，我清楚地记得见面那天他身穿一件藏蓝色的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言谈举止儒雅，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当时，他的诗很受年轻人追捧，堪称大腕了，可是他非常诚恳、谦和，我们聊了一会儿诗，他送给我一本蓝皮的《汪国真抒情诗选》，那熟悉的诗句映入眼帘：“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家的墙上贴着一幅歌手杭红的开演唱会的海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因为演唱了他作词的歌曲，开了演唱会，他真心为杭红高兴。

　　我当时正在创作长篇报告文学处女作《服装交响曲》，便把话题转向了服饰文化。我问他：“你的着装是很有学问的，你在当工人和上大学后，服装观念有什么变化？”

　　他笑着回答：“我当工人时特土，成天穿一身蓝布衣，还觉得美滋滋的。上大学后，我才发觉就我的服装最没学问。我们学校是一所华侨学校，有很多来自美国、加拿大、日本、香港、澳门等地的学生，他们穿得都很讲究，这对我是第一次服装观念的冲击。

　　后来，我的一些海外亲戚来学校看我，给我带来一些质地精良的衣服。我就开始穿花衬衫，着西装、打领带。我们暨南大学校园里的空气是很宽松的，穿得再鲜艳也没人挑你的刺儿。所以，同学们的服装五彩斑斓，十分漂亮。我那时的服装是介于大陆人和海外人之间，既不土气，又不摩登。我觉得穿得精神，人也变得爽快了。”

　　我说：“你现在的服装恰到好处，一个人可以从衣装上了解整个社会，社会也可以从服装认识一个人。你选择了入乡随俗、不土不洋的着装，是否从人的社会意识考虑的？”

　　他说：“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的服装意识，就是人的社会意识。我刚上暨南大学时，就穿上了绿色的阿迪达斯牌运动衣，这在广州司空见惯。毕业回到北京，我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人家老用惊讶的眼神飞我，我们文化艺术研究院是个学术性单位，人们的着装比较朴素，我穿这一身去，人家总把我当港客，我干吗非跟人家格格不入呢？服装还是以适合环境为美。”

　　有人说他的诗只能给大一大二的人欣赏，我觉得他的诗干净、透明、励志，俗到极处方为雅。

　　他的诗充满着青春朝气，充满着理想主义，充满着浪漫想象和哲理，比某些自命不凡的人的诗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他是一个人品和文品都很棒的人。有一次，中国作协组织作家采风，作家们自由组合，我和他及张宝瑞在一起聊天，他说我给你介绍一个作家张宝瑞，我说他写过什么？他说《一双绣花鞋》啊，写了好多书。

　　中国文坛有一个弊病就是文人相轻，我发现汪国真非常真诚地赞美同行张宝瑞，其实当时张的名气远远没有汪国真大，这使我对他多了一份敬重，他是一个儒雅谦和的人，总是看别人的优点，待人非常真诚，我从来没有听到他说别人的坏话。我跟他聊天不只谈诗歌，他对中国文化有深刻的见地，博学多才，正因为我欣赏他的人品，他成了我第一部长篇报告文学的主人公之一。后来他总说感谢我，把他写得那么好，我很有感慨，我创作出版了20部书，写了无数的人物，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记得你的付出。而汪国真做到了，这使我想起一句古语：“施恩勿念，受恩勿忘。”

　　他后来攻书画，造诣颇深。在并不干净的中国文坛，汪国真不媚俗、不跑奖、不钻营，是一个难得的真人，他的价值绝不仅仅是诗人，更是一个文化学者。

　　我找出了他当年送给我的诗集，是学苑出版社出版，蓝皮的封面，我问他为什么选择蓝色，他说他喜欢海洋。

　　汪国真，你说过你向往远方，祝你在通往远方的路上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