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小说中国叙事的新探索(北乔)

——评严苏长篇小说《古槐》

　　乡村一如地里的庄稼在成长，并发生巨大的变化。然而，乡村的日常生活和乡村的隐秘内部，总有一些东西是几乎不变的。有时，正是因这样一些近乎稳固恒定的东西在低吟乡村的本质和乡村人生活的底色，营养着这个称之为中国乡土的精魂。乡村人就是在这样的文化生态中生活，既张扬浓烈，又隐而不宣，混沌与明晰交织在一起。严苏的长篇小说《古槐》(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4年12月出版)敏锐地触摸乡村的这一特质，以中国化的叙事走入乡村的内部，寻找和书写中国乡村化的日常生活，将文学叙事与原生态的生活同频共振，使中国叙事与中国乡村成为一个有机的生命体。

　　《古槐》为我们书写了十分接地气的乡村、乡村生活和乡村的人们，质朴而传奇，苦难而雅趣，忧伤而快乐。一切在我们意料之中，又远远超乎我们的想像。严苏笔下的“小孟庄”是经过提纯后的乡村，萃取了乡村的精华和那些可以称之为永恒的元素，抓取了乡村人最为平淡而又真实的生活。也正因为如此，“小孟庄”是神奇的，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小孟庄”人的故事充满无限的温情，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又荡漾着某种神性。这样的故事是好读的，耐读的，可以读出滋味，可以读出趣味，还可以读出意味。因此，我们可以说，《古槐》是一部具有浓郁的当下农村气息的乡土小说。

　　《古槐》显现了乡村的某种纯粹，着力讲述乡村特有的风情和乡村人最为平常的生活。“小孟庄”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就好像大地上那棵古槐，看似平常，却历经沧桑，蕴含着人世间的风云变幻和伦理情怀。在这里，严苏有意识地将历史大事件淡化为遥远的时代背景，尽可能贴近“小孟庄”的情感走向和生活方式，还原他们平淡却又风生水起的生活。这在很大程度上，从一个层面上接近了乡村的个性和乡村人的生存态势。“小孟庄”人是在过日子，专注于怎么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对于时事的变化，时光的流失，遇到的种种事情和变故，他们基本上是被动性的处置。然而，他们又是那样的淡定和聪慧。其实，这不是他们消极，而是他们有一整套应对一切村情人事、挫折和苦难的法则。这法则是中国农村千百年来积聚起来的，是人伦俗理的具象化，他们在传承中进行些微的变通和改进。

　　《古槐》是一部让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作品，抵达中国乡土小说审美的一个极致场域，显现了乡村大地平凡的面容、无限饱满的生命力以及我们难以完全企及的神秘。“小孟庄”鲜活地存在于我们的集体记忆之中，又挑战我们的某些固有思维和情绪的边界。严苏是真正以乡村的方式在讲乡村的故事，以“小孟庄”人的视角去体味“小孟庄”人的生活。他已经不是文学的叙事者，而是“小孟庄”的讲述者。笔者以为，严苏在文学和生活的双重状态下成为乡村的真正叙述者，在成就最接近乡村真实的乡土叙事。他没有回避乡村的苦难与愁苦，但也没有刻意放大。他没有淡漠“小孟庄”人的快乐，也没有居高临下的轻视和嘲笑。他在文化、伦理、情感等诸多方面，真正体会到“小孟庄”的真实所在、隐秘所在。严苏确实触摸到了乡村灵魂的脉搏。之于文学，之于作家，这不是态度的问题，不是参与乡村生活的问题，更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真诚之心去体悟乡村，心灵、情感和精神上有没有与乡村相通之处。说到底，这体现了作家的精神立场和情感温度，显现了作家进入现实生活的功力。严苏以真诚而朴素的写作告诉我们，我们对乡村的了解依然是有限度的，我们对乡村人的生活还缺少深度的体味。这已经不仅是文学的问题，更是我们看待乡村的方法问题。

　　如此说，《古槐》是真正意义上面对土地的写作，是回到乡村回到百姓身边的写作，是以中国文化深层次的心理结构对乡村进行本土化的叙事，为我们更真实地了解乡村提供了一种文本，也为中国当代乡村叙事贡献了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