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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让书装艺术缺失了美学看守(宋焕起)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4月10日10:33 来源:中国艺术报 宋焕起

《书装艺谭》  宋焕起 著
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  2014年8月出版

  回顾四十余年的职业生涯,一多半的时光浸淫于出版。文字编辑、策划编辑、美术编辑、总编辑、社长,这些工作我都做过;选题、组稿、审读、设计、印装、营销,直至发行,对出版的全链条、每个环节,也都有着不算少的心得与思考。但一直以来,对于书装设计实践及其理论,我都有着一份异乎寻常的关切和热衷。这份关切和热衷,一方面是缘于自己的学术背景和专业素养,更多的,则是基于书装设计不尽如人意的现状。书装设计是实用的审美、审美的实践,其最高境界是图书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的高度统一。这就必然要求书装设计者、书装鉴赏者及书装理论批评者,既要有美学的理论基础,又要有设计的实践基础,还要对图书的文化属性了然于心。客观地说,有这样“三栖”专擅的人并不多。这种专长和优势,似乎成为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必须的责任,让我习惯于以出版视野和美学的高度,来思考、探索、追问书装设计技法层面之外的理念问题、逻辑问题、理论问题和美学问题;提出问题的同时,还要能够解决问题,从而还要推进书装艺术美学的建设。由此,便有了这本集子的问世。

  收入集子中的文章,大多是近两年应《编辑学刊》之约而写的专栏。从写作的体系和过程上看,它不能算作是严格的理论专著,只是里面每篇文章都是紧密结合书装艺术实际而写,遵循问题导向而写,在看似漫谈漫笔的心得、感悟和札记中,渗入着学理的、思辨的,乃至批判的精神。所谓的“漫” ,是指集子所涉内容之广,几乎触及和关照到书装艺术实践和理论,包括书装美学的基本方面,关于设计的本质、设计的形式,关于设计本质与形式的关系,关于设计的基本范畴,关于设计手法和设计风格,以及设计师主体等,因此也就实际地具备了学术著作形态的完整性和系统性。

  如果说轻松漫笔是我的文字的风格,那么,批评,就是集子的重要精神,即集子中大量话题的契入点是直指设计中的一些倾向的。在这些倾向里,其弊端最为隐蔽、在当下设计界最有市场的,当属过度设计。所谓“过度设计” ,即一味地追求手法无所不用其极,材料无所不厌其精,理念无所不用其全,堆砌、叠加、繁缛。这种情形非但没有引起批评的重视,反而渐成风向和时尚,人们趋之若鹜,出版机构一遇重点项目,必蜂拥而至,找上门去,认定这就是最好的,高酬金高礼遇高调宣传,简直是不二法门。过度设计,作为一种设计风格,其问题在于:在材料、手法及理念的层层包裹中,失去的,是设计的本义。其更大的危害和风险在于:在书装理论研究和书装美学缺位的环境下,若任由此风蔓延,就会成为书装艺术的灾难。

  反观中国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书装设计,那是中国现代设计的发端,有一批新锐设计师涌现,他们守常出新,中西融会,创作出一批虽略显稚气却充满生气的优秀作品。和当下过度设计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他们的设计,形式简约,注重内涵,达到了形神兼备的境界。“艺术是情感的变现,情感是不受进化法则支配的。不能说现代人的情感一定比过去优美,所以不能说现代人的艺术一定比过去进步。 ” (梁启超语)在比较民国和当下的书装艺术,讨论两种风尚谁更接近设计的本质、两者之间有何互鉴、谁才是正确的方向时,梁启超关于时代发展与艺术成就关系的论断显得深刻无比,让人深以为然。

  批评,是集子的文骨。因为,没有批评的艺术是危险的,其危险在于缺失了某种意义上的美学看守。因为单向的阐释与肯定(包括个人的孤芳自赏,圈子里相互追捧等) ,其本身就是违背审美逻辑的。批评的本质和作用就在于,它在肯定或赞美之外,以不拘形式的质疑、批判,甚至否定,促成了艺术生态和艺术发展的健康活力;批评的意义和力量在于,它既是一种批判思维,又是一种积极的创见力。中国的书装艺术缺乏这种系统的力量,也缺乏这种积极的氛围。书装既是一门独立的艺术,美学层面的批评就是应有之义。长期以来,这个“地带”是个短板,单薄而零碎。完善中国书装批评和美学体系,至少从积极的思考开始,现在是时候了。

  集子中不仅有“批评” ,也饱含许多由衷的审美赞颂,就是试图从正面来提倡贴近设计本质的创作,伸张设计要有大境界,树立“设计的目的是要人而不是产品”的精神。尽管设计生态还不尽理想,但是要从“立”的角度关注设计的文化内涵、设计的艺术品位和设计的设计性等诸范畴。一句话,呼唤书装的美学回归。除去理念和道义层面上的阐释外,还有技法指导和创作经验的周到介绍和悉心陈述,比如字体的禀赋,比如图文书的制作要领,比如版式美和材料美的设计路径,又比如插图艺术观及其鉴赏等等。总之,通篇体现着我个人的艺术见解,以及见解中蕴含的审美观照。

  关于做学问和做事业的态度,朱光潜曾有过精辟的论述。他说,“要抱有一副‘无所为而为’的精神,把自己所作的学问事业当作一件艺术品看待,只求满足理想和情趣,不斤斤于利害得失,才可以有一番真正的成就。伟大的事业都出于宏远的眼界和豁达的胸襟” 。他的这番教诲,我是奉若神明的。 “只求满足理想和情趣,不斤斤于利害得失” ,这既是一种治学精神,更是一种审美理想。高山仰止。自己虽然在书装理论和书装美学方向做出了积极而深入的研究,也有一定成绩,但对照先贤的境界,方觉肤浅、粗陋和渺小。我们容易沾沾自喜,也会于利害间斤斤计较,差距就在境界上。所以要不断修炼。

  书籍很大,设计很小;设计很大,我们很小。不知同道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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