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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面容渐渐清晰(艾伟)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3月23日22:09 来源:中国作家网 艾 伟

  2009年,我写完《风和日丽》,当时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感觉,有好长时间,几乎不能写作。但写作是写作人的宿命,一旦空下来,人会变得无比空虚,整个生命犹如一辆车在半途抛了锚。

  2010年,经过半年的休整,我想写一个过渡性作品。我原本只想写一部轻松的小说,没想到却花了5年时间。《南方》不是我原本想要的轻松的作品,它已变成一部探讨人性及其边界的小说,一部关于命运的沉重和惨烈的小说。

  这5年里,我常常问自己写作的意义。对我而言似乎只有写作这件事让我真正满足。小说里那些人物在慢慢生长,他们最初在我记忆的缝隙里钻出来,像一粒刚刚破土的种子,软弱而稚嫩。他们有时候对我指指点点,会嘲笑我的无能。

  渐渐地,我发现我写出的10余万字更像是一张随意画出的草图,杂乱无章。我知道自己必须从头来过。一个小说家无法穷尽世间的一切。我必须给生活以形式,才可以书写。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现在的结构。在《南方》里,我设置了三个人称:你、我、他。这不仅仅是人称问题,也是一个结构,是一个关于人性的寓言。这是一个类似复调音乐的结构,而“我”无疑是整部小说的主调,在我的想象里,“我”更多地指向生命中的“本我”,那个我们至今无法道清的和整个宇宙一一对应的人的内在宇宙。

  我写的是关于南方的故事,里面充满了南方的风物,有很多关于南方气候、植物、人情、街巷的描述。而在中国,南方的历史充满诗意,很多传奇和浪漫故事都在这儿发生。在中国文学的版图上,南方一直是很重要的存在。古典诗歌中,南方的意象也深入人心。南方多山川湖泊,似乎容易出现神迹。

  南方文学传统在我看来充满了植物般生长的丰富性和混杂性。在中国南方,同样的植物蓬勃,四季常绿。生命在此显现不同于北方的那种壮烈,带着南方的水汽和灵动,带着热烈的甚至早熟的腐烂的气息。虽然小说和现实世界有着巨大的差别,但每个作家都会承认,它的种子是来自现实的。对我而言,记忆尤其是那些不能忘记的场景是我小说的胚胎,我的小说就是由它发育而来,当然其中加入了我自身的经验和人生阅历。

  南方多佳人。而底层的佳人往往红颜薄命,她们经不住人世的诱惑,早早地开始了她们丰富的人生。在我有限的经历中,也见证过几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性,恰恰是她们照亮了平庸的日常生活,使芸芸众生看到了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不“道德”的生活,甚至看到了“自由”本身,公众虽然会有某种被冒犯的感觉,但其实他们的内心深处同样渴望着这样的“自由”。我们讲故事的人迷恋于这种传奇,总是试图打开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并探索人性可能的疆域,从而刺激我们日益固化的日常生活及其经验。

  一直以来,我专注于通过叙述处理时代意志下的人的境遇问题。由于中国社会及其当代历史的特殊性,人的命运也有着极为奇特的面貌。我一直迷恋于这个主题,即书写所谓的社会主义经验。

  每一次写作,对我来说都是一次自我挑战。写作《南方》时,我想到了我早年的《越野赛跑》。我想,既然我第一部长篇是关于飞翔的,那么我的生命里一定有这样的天性,我为什么要放弃这样的写法呢?同时,我告诉自己,我是个对人充满好奇的作家,我同时也不能减弱对“人”的探问和质询。我试图在《南方》中融入我写作中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我想让南方有寓言性,但这种寓言性要建立在人物的深度之上。我要在飞翔和写实之间找到一条通道。

  在《南方》的写作中,我尽可能地淡化历史——当然它依旧在,但我更多地让小说按其自身的时间而生长。在写作中,我不但在时光里看清小说人物的表情,也看清了时间温情而残酷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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