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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玉(周公度)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3月18日09:49 来源:中国作家网 周公度

  此世间最美的事物,莫过于美人与花。

  而对美人最佳的赞美,便是“如花似玉”。此赞词鄙俗、欢喜又贪婪,历经民间俚曲与通俗话本使用,依然有效;只是因为花为美人形体的比附,玉却为美人内质的寄寓。玉为精髓,涵养魂魄。如若美人之德比如君子,温润如玉,便是人间至为难得的妙事。所以,自古论玉记花之作,柔肠百结或露滴明艳,其实均为对美与德的规范和心得。

  明末陈淏子著《花镜》六卷,详叙花草培植之法与类考,甫一面世,即被奉为“栽花务果秘诀”。后世翻刻,更是多以“秘传花镜”名之,足见此书在时人心中的位置。民国黄岳渊,则著有《花经》一书,其时,沪上名家如周瘦鹃、包天笑等多有赞誉。然同为园艺观赏,此书因科普的时风所致,远不若《花镜》深具名士山人之气,更不得诗意。

  诗人高彦平别开生面,以新诗为涵养古意的众花作传,著诗集《花事》120余首,皆为结构精致的短章。从春夏到秋冬,自古昔至今日,如一部别致的现代《花经》,打通了诗意与植物的界限,重新梳理了一套人与自然的亲近谱系。逐一看来,大有置身花圃园林的感觉。他的这种“体系之作”,近似于古人的谋篇布局,是近年来国内少见的开先河之作。

  但他的诗篇,又不拘泥于古风,也不枉开于新异,矜持有道。用情之处,曲致可怀,时而柔软若在绮丽之苏杭,时而空寂恰在终南之幽谧山谷。落笔之时,从容、舒展,又宽阔、荡漾,有萱草之碎心忧怜,也有曼陀罗之通神悦意,让人有居住于今日喧嚣市井的愧疚感。有人在冷气店内吃着冰激凌玩游戏,有人却在郊野山下观赏神农之上古鸢尾,晚唐豆蔻之娉婷。诗集中隽永之妙解,层出不穷,深得韦应物、杜牧的传统,令人叹惋。

  历代以花为题的诗文、别集众多。宋代张翊,本长安人,亦曾撰有《花经》一卷,将世间之花以品命相分,秩序井然。为花分次第;分别之眼识,不见佛陀与菩萨,总是使人伤心之事。牡丹与杜鹃,原本分居庭院与山间,此处分野出了上下,委实不够淳厚。《花事》诗集中,群花平等,荼蘼月季、芙蓉玉簪,气脉与梅莲相通,日本的京都与民国的西安相连。

  我深爱这一视平等之心。无论芍药辛夷、樱桃海棠,抑或丁香玫瑰、蕙兰茉莉,诗人高彦平皆能在简短的尺幅之内得每种花卉的深婉之心,却又有羲皇时代的玉石之温雅。如果用绘画呈现,那便是现代的水墨,而绝非抽象的油画。有这温雅之心,才能历汉而唐,中得六朝之密钥,婉约、清丽、简贵,又逸气隐约。居闹市之中,却远离尘嚣;如咖啡过罢,再品春茶。

  我爱这朵朵小花。其侧有清泉,长流于茂林之夏,光彩四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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